第五伦次日起来时,发现祖父看他眼神怪怪的。
“糟了,莫非是昨晚喝酒上头,说了不该说的大话?”
第五伦有些心虚,仔细想想,只记得自己指着坞院大门,吹了几句牛。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才能不吓到第五霸,岂料老爷子忽然叹息一声道:“吾孙有大志向啊!”
第五伦暗道不妙,好在第五霸下一句让他松了口气:“你昨夜说要为第五氏修最高大的阀、阅,不就是有做四辅三公的志向么?”
第五霸抚须道:“年少有志是好事,不瞒你说,当年老夫,还有封侯之志呢!”
他又开始念叨起年轻时参军的经历:“汉昭帝时有位傅介子,最初是读书学经的,十四岁那年他扔了书叹息说,大丈夫当立功绝域,何能坐事散儒?于是就出使西域,斩了楼兰王首,封义阳侯。”
第五霸骂道:“老夫就是想效仿他,只可惜没赶上好时候,等我入行伍时,边塞立功已难封侯,反倒是学儒术能当大官。”
喝错了鸡汤的第五霸,就这样完美错过了时代风口,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伯鱼不同,你刚满18,便被举为孝廉,进京就是二百石的郎官。若你能活到老夫这把年纪,不管是封侯还是四辅三公,都能想一想了!”
第五伦发现第五霸期待的方向,似乎跟现实出现了一点偏差,遂轻咳道:“大父,我虽要入朝为郎,但我家重心还得放在第五里和临渠乡,我以为天下动乱,是迟早的事,这官恐怕做不长久。”
“什么叫做不久,晦气话,我不爱听,收回去!”
第五伦只好闭嘴。
“这世间会不会乱,老夫不知道。”
第五霸还是没太当真,最近好事连连,他实在是太乐观了,做事越来越有底气,遂也说了句大话:“且安心去常安,你不在时,临渠乱不乱,第五说了算!”
……
转眼就到了九月底,第五伦正式收到了郡里的文书,要他十月初一前入京报到。
离别在即,第五伦倒也没有太多不舍,只因两地实在是太近了。
长陵与常安城之间,就隔了一条渭水,直线距离大概50里,相当于后世的20多公里,轻车快马,一天就能跑个来回。有任何消息都能及时通知,遇到休沐,他便能回家带领族人种田致富。
农业时代,想要做成任何一件事都极慢,不必栓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去常安看看时代的中心也好。
但还不得第五伦出门,外头就来了一大群人,拜在门外,嚷嚷着要见第五伦。
第五伦来到坞院外一看,却见他们大多褐衣布帻,一个个都是青壮汉子,也有蓬头的弱冠少年。无一例外都腰间带刀、剑,只是有的新有的旧,有人甚至只有个空剑鞘装模作样。
第五格在旁附耳几句,第五伦恍然,这群人多为当初追随第七彪兄弟的轻侠恶少年。
“诸位来我家所为何事?”
众人抬起头哈哈笑着应和:“当然是慕名而来,欲从第五郎君而游!”
原来,义折强弓一事传开后,又与茂陵原大侠扯上了关系,第五伦的名望在“孝悌”之外,又多了几分侠义的味道。前段时间叛离第七氏的少年轻侠们遂如逐臭之蝇,蜂拥而至。
第五伦却没有为势力膨胀欣喜若狂,他有自己的判断。
按照阶级划分,这些没有生计来源,在乡间游手好闲的轻侠少年,可以算作“流氓无产者”。
虽然都无产,但他们与劳动无产者可不是同盟,而是对立关系。
像万脩那样确有侠义之行的少之又少,多数人不过是仗着手里的剑,在里闾街巷收收保护费,嘴里义薄云天,实则恃强凌弱。要是做了贵人的宾客,就更了不得了,常仗着主人的威望声势,干欺男霸女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