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四日,第五伦在鸿门举事当天,秀儿正在昆阳城。
过去两月相继略取的颍川郡数县,现在全都丢了!但都是刘秀主动放弃,得知王莽遣大司空王邑从洛阳南下后,他立刻将各县兵力往南方收缩。为此颍川籍的兵卒纷纷逃匿,好在刘秀于颍川所募人才倒是一个不少,从冯异到傅俊、王霸,仍跟着他。
但更始政权的上公王凤却做出了误判因为西边的鲁阳关率先遭到新朝大司徒王寻带十万之众攻击,遂调遣了数千人去支援,等发觉新军是兵分两路,还有一支更加庞大的军队正逼近昆阳时,城中军队已不过一万。
前线传回的每一条消息都让绿林渠帅们震怖。
“新军已攻克父城、襄城,屠之,不论男女老幼。吾等在附近打探,正值新兵远远驰来,望将过去,好似蚂蚁攒集,不胜指数,旌旗、辎重千里不绝,号称百万。”
奉命去打探的几个渠帅一片哗声,说得新军如何厉害,导致王凤、王常、李轶诸人面面相觑,形色仓皇。
早知如此,当初确实应该听刘秀兄弟之言,别急着称帝,这下惹怒了王莽,以举国之力伐之,他们还分了兵,卒不过万,该如何是好?
王凤虽然是绿林军大头领,但只占了率先举事资历老,并无什么谋略,忍不住说道“莽兵如此庞悍,来迫我城,小小昆阳,眼见是固守不住,不如先退,何如?”
被新军数量吓坏的众人皆应声如响。
唯独一直看着地图的刘秀忽然道“定国上公说要退,敢问将退往何处?”
王凤想当然道“自然是去宛城与皇帝、刘伯升汇合,我军在南方众有十万之数,方可一战。”
刘秀却摇头道“自古以来,宛叶一体,譬如唇齿,无昆阳则无南阳。突遇强寇,昆阳一破,寇众长驱直进,不消数日,便至宛下。”
“宛城内严尤、岑彭坚守已近半年,仍在死斗,围困迟迟无功。吾等一旦南撤,本就因困顿城下士气不振,势必更无战心。恐怕又会有人如上公一般提议,说不如退而共保身家。”
他冷笑道“于是便一退再退,依我看,必将是望风解散,恐怕就要退回绿林山去了!”
于是刘秀力陈道“诸君进入南阳以来,所得的妻子财物,无法保全,居住的城郭美宅,统统放弃,继续回深山老林吃野菜,难道甘心?不如同心合胆,共立功名!”
更始政权的廷尉王常,颔首同意刘秀的提议,南方又湿又热,还经常闹瘟疫的老林子,他是打死不想回去了,但仍有迟疑。
倒是李轶出言说出了众人心思“牛将军好大话!如今吾等以寡敌众,你说靠将士并力抵御,方可图功,但敌我如此悬殊,胜算何在?”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刘秀,他们对刘伯升是敬畏,对低调的刘秀倒是素来轻视,认为不过籍其兄之荫蔽,才混上了一个执金吾偏将军。
刘秀道“兵法上,从没说过人数多一定能胜。”
“即墨之战,齐将田单以久困之城,抵御乐毅大军,坚持了数年,又主动出击,大破骑劫十数万人,此乃以弱胜强也。”
他甚至还拿出老祖宗刘邦的黑历史来“而彭城之战,高皇帝将联军东征,号称五十六万。项羽则只有精兵三万回援,不过半日便大破汉军,杀卒十余万人,此乃以少胜多也。”
“为何会如此?因为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新军去年刚在南阳、兖州丧卒十数万,今又匆匆征募数十万人,其中必定多为强拉的壮丁,训练不足,旗鼓不明,又跋涉千里疲乏而来,声势虽壮,然实际能战者,不过十一!”
这是刘秀从前线回报里得出的结论,新军纪律比绿林、汉军还差,一路上破颍川诸县,居然是用屠城来激励士气,反而将颍川人逼到了他们这边。且每到一处,都有无数逃兵,军队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