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下了不知几轮了,年根儿到了,甭管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人人都想在新年来的时候沾点好运气。
今年的喜庆虽说少了点儿,可奴才们的赏赐却多了。按道理现在还在国孝中,臣子守制要三年,太后也依旧是素服。但刚刚搬进慈宁宫的皇太后,这几个月来不仅气色好了,连身子都胖了一圈。
海若匆匆忙忙进了门,放下手里抱的匣子过来,皇太后正跟屋里几个宫女说话,见她来了,脸色也不对,便扬声道,“说了半会子话,我也乏了,你们喜欢这猫,抱下去跟它亲近亲近,谁跟它投缘,回头就给我抱猫吧。”
屋里的宫女们忙脆生生的应着是,嘻嘻笑着抱着那只刚一个月大的猫仔出去了。
“国舅爷如今长大了,知道心疼主子,巴巴的送猫来。我倒怕这雪天儿冻着了,糟蹋了国舅爷的一番心思。”海若勉强堆着笑道。
这猫十分稀罕,脑袋顶一撮儿黑毛,除此之外,浑身上下一身乌云滚的毛。虽是灰色却毛色极亮,远瞧就是一团灰色的云朵。眼睛又黑又亮,一送进来,皇太后就十分喜爱。如今前面的太后走了,宫里不能养活物的规矩早就没人去问了。
太后瞧她一眼,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甭弯弯绕。”
海若皱眉道,“主子瞧奴才一瞧一个准儿,奴才在您跟前是玻璃心,什么事都藏不住。”又道,“主子倒猜猜,奴才有什么心事?”
幼帝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两件事都十分顺畅的办了下来,如今大夏国全掌在她主子手里,慈宁宫也跟从前一样,当差的宫女太监什么时候都喜气的浅笑着,仿佛这宫里万事都如意。
经过了一场大战,皇太后威严是树起来了,后宫人人尽服帖,到了年根儿,下头总督巡抚送的年礼,更是比往年不同,为了得新太后青眼,都使足了气力,慈宁宫现挂的一个玉屏,上头一株兰,旁边卧的猫,那猫眼竟是拿顶级的翡翠点的,白日瞧黑黝黝,夜里掌了灯,猫眼一道缝,绿汪汪的,跟着人走。
富贵到了极致,人对这些反倒不怎么稀罕了。皇太后舒兰人在高处,能陪她说话的,就眼前这个宫女。所以海若在她跟前,有时啰嗦几句,她不计较,倒很是喜欢。
“你方才是去了永和宫,必然是太妃又给你吃瘪了。如今阖宫还有谁赶把你不放眼里,只有她了。”皇太后轻笑着。
海若听了道声奇,“主子您倒像是瞧见了似的。”
她刚去永和宫给公主送太后裳的新衣裳料子,被贵太妃怼了几句。
“太主子说公主是大夏国最尊贵的固伦公主,却没人放眼里,什么好东西都瞧不着,说着还掉眼泪了,说,,”她瞧了瞧太后的脸色,舒兰太后像是没有不耐烦,听这些听的反倒笑吟吟的,颇有趣味,便接着道,“说大行皇帝若是在,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们娘俩。”
皇太后捏了一个果子塞嘴里,斜倚着道,“她这些抱怨只怕她宫里人都听腻了。我不是嘱咐过,瞧在公主面上,延禧宫的份例加一倍,怎么有人克扣她吗?”
海若道不是,“如今宫里都知道主子您待她不同,样样都先紧着她,我问过了,份例都是足额的发放的,不过如今因她家里往宫里走得少,供奉的也少,太主子又是不知肉桂几钱的,连公主的带上,月月都不够她花,这不,又到了年下。也是知道我是您跟前的人,跟我抱怨几句,您这里知道了,能多照应她一点。”
宫妃的生活,要是仅靠宫里的份例,其实难有富裕。各宫里的用度不说,打发下头的就是很大一笔。给下头的赏赐就是宫妃们的脸面,可靠那点份例,哪里还有脸面呢?
青宁比照着贵妃的例,一年也不过600两银子,翻一倍,加上公主400两、禄米400斛,2000两不到。
怪不得她哭穷。
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