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实在经济之争;看似经济之争,实在民力之争,看似民力之争,实在制度之争。”
“青苗、均输、市易三法立法之初确有破兼并,充实国库之效,但如今成为过度敛财之用。天下百姓到底是过得更好了,还是更差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官家闻言脸色很精彩,再度有些绷不住了:“朕不是听卿所言改了役法吗?”
章越道:“役法改了以后确实便民之效,但最败坏的市易法仍未更改!此法乃徒作一大事,却一无所得。”
官家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章越果真如王安石所言的那般,改募役法只是开始,不是结束,下一步还要改市易法。
而对章越而言市易法的历史上的作用是,用本钱一千五百万贯,收得利息钱九百万贯,但损失本钱七百八十万贯,而民间因此欠款破产的百姓有数万户之多。
其他变法至少还有敛财之效,但市易法连本钱差点都亏了,还害民害商害国害事害法。
市易法只是表面,背后官家挖地三尺的敛财之心。
但官家至少用封桩钱都用来国事上,自己没有半点享受。
可熙宁元丰之后,随处封桩,元佑之后稍停,到了蔡京变钞法,比熙宁时倍之,到了徽宗后期一年六千万贯。
宋徽宗敛财自用,最后都便宜了金人。
官家被章越说得是哑口无言,他怀疑章越所提的从泾原路出兵是不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绕一个弯子,反过来劝自己打消进兵西夏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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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越继续道:“陛下,当今天下之患便是文章写尽太平事,不肯俯首见苍生。故臣再次恳请陛下善待民力,善养民力,以民心为念,以民为天下之政本。”
官家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章越见此知道自己这么说官家心底不服气的,甚至有点着恼,想说什么话来反驳。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一番的道理,但显露出情绪来,说明他内心确实有不坚定的地方。
章越道:“陛下,臣要说的话已是说完……灭夏之战实急不得!”
官家道:“章卿,朕若仍行下策或下下策如何?”
章越默然片刻道:“此乃陛下之圣断,臣不敢置喙。”
官家点点头道:“朕……朕决定先减去明年陕西一路一半的税赋!”
“这钱朕从封桩库里出!”
章越闻言心道官家还是听谏的,当即道:“陛下,此事请下旨中书决断!”
官家还是道:“刘邦不用韩信终胜负未知,征讨西人之事,国家成败之事,朕打算托付于卿!”
章越则道:“臣以微末之躯受知于陛下,自当以死报之。臣愚鲁言语无状,陛下宽宏大量宽恕,实乃古今圣君所不及。”
“泾原路出兵之事,乃臣之策也,但用与不用自在陛下。臣告退!”
……
章越说完即向天子拜别。
从泾原路出兵已是他的底线了,若官家不接受,那么自己就……自己就再看一看。
官家真的一定要祭出五路伐夏的杀招,章越觉得至少自己劝谏的责任也尽到了,以后且静待胜负便是,一切尽人事听天命。
到了宫门时彭经义,黄好义等人都是伸长了脖子,一见章越都是大喜纷纷道:“相公来了,相公来了!”
章越讶异问道:“为何如此?”
彭经义道:“今日相公入宫,有人传闻是相公怒气冲冲找官家算账。还有之前侍驾的石得一也是发了火,今日在宫中说相公你……相公你……”
章越闻言笑了笑,然后道:“你去中书见王丞相,告诉他我患了重疾这段时日无法前往中书理政了,请他这些日子掌印,主持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