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有手腕,并善于权谋。”
章越继续道:“还有呢?”
李定道:“下面非定所知了。请教丞相高见?”
章越与李定一并迈步拾台阶而起,缓缓走向大殿。
章越道:“资深说得不错,但仅仅于此还是不够的。”
李定道:“丞相赐教。”
章越道:“首先需天时,人心思变,朝堂上下才有这个动力。凭你一人是不够的。若无天时人心,不顺势而为,什么事都办不成。”
李定心道这话倒是至理名言,于是心悦诚服地道:“丞相所言极是。”
“其次需能够制定变法‘国是’之人,树立一条明确的意识形态,用之来指导变法。否则就会视短利而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全无纲领可言。最后发觉走了一圈却全然没动。”
“如此圣贤不多,几千年以降,荆公算是其一吧。”
李定心道斥道你章越要自定国是,不是隐隐以圣贤自居吗?不过意识形态是章越创造并多次提到的词,如今朝堂上都熟知。
包括以意识形态来指导国是。
李定道:“此纲目并举是也。”
章越欣然道:“资深果真是可以共语的人。太多的人没有目的,最后只是乱干一气。”
“其三便是新的既得利益者,没有新旧交替,变法便继续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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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仅靠陛下,你我几个人是不成的。其四……”
李定听了章越之言已是深以为然,没料到还有其四。
章越道:“其四便是朝廷上下有这样一般似你我这般的人愿意为之,这些人是用利益好处招不来的,唯有真正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方可的。”
“其实我说的这些才是变法革新最要紧的,你说的大决心大毅力固然是要的,但又没有那么重要。至于权谋手段,那是最下乘之物,只有上不了台面的人才日益沉迷于此道,拿来当圭玉般供着,最后坏了人心世风。”
李定闻言心底大怒,你章三是在讽刺我弹劾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李定不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吗?
你章三是君子,不耍阴谋手段给我坐稳这个位子试试看。老实人能登宰相位?糊弄谁呢。
心底虽是这么想,但李定面上却不好发作,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气。
李定问道:“难道丞相不抑兼并吗?”
章越道:“当然要抑,但亦不碍管仲的雕柴画卵之法。”
“那丞相所言新的利益集团在哪?”
“在于寒门!”
章越吐出了这二字时,大殿殿门便在章越与李定的面前。在左右手持金骨朵的御龙直注目下,章越迈开步子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率先入殿。
这也就是他们这一行的终点,殿内尽是等候的诸公。
李定看着章越背影,低首道:“丞相之言,定受教了。”
殿内诸公看着李定,章越二人入内的一幕,好似两个读书人在探讨着经义,切磋着学问。
李定到殿中站定。
寒门?
他李定才是真寒门,他父亲李问是教授,而他李定是妾生子。
李定的母亲仇氏一生三嫁,分别生了二子一女。李定是仇氏嫁给李问作妾所生,之后仇氏又再度改嫁。
李定后来才知仇氏是他生母,旧党攻讦时顺便替他查明的身世,公之天下。
事后李定才知道仇氏与第一任丈夫生下一子,后来出家为僧,法号佛印。李定得知对方居然是苏轼的好朋友心道,真是离了大谱了。
谁代表真正的寒门是王安石,章惇,李定,还是章越?
李定立在殿中视诸公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