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听说过一段话,想念也是分等级的,在人声鼎沸杯觥交错时的想念,要远远大于人在孤单脆弱时候的想念。即便身边热闹喧杂,有朋友,有美酒,她最挂念的人还是陆言深。
餐食陆续端上来,言晚和江烨聊了几句读书时候的事。
“您好像对我的教育背景很感兴趣。”江烨优雅熟练地切分盘子里的牛扒,淡然道,“其实没什么可讲的,选择学法律也是我母亲的意愿,她觉得我穿西装会比较帅气。”
言晚失笑“竟然这么随意吗。”
“开个玩笑。”江烨说,“她当年在艺术学院读书的时候,不大懂事,被我父亲哄骗着未婚先孕,怀了我,被学校劝退了。当了两年金丝雀,才发现我父亲其实是有家室的。”
言晚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敞开心扉。
但江烨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在意这个事,他垂下眼眸,说“她那时候太年轻了,二十出头,人长得漂亮,从小被捧得趾高气昂,受不了这个气的。”
所以她去闹,从大陆闹到香港。
他提到香港这个地名,言晚忽然愣住。
“对,香港。”江烨淡淡笑了一下,“现在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跟您聊这么多吗?”
江笙,江烨。不会真的有这么巧吧?
言晚手里的叉子险些在瓷盘里划出声响来。
江烨没有直接给她答案,反而继续说下去“您可能想象不到那个年代对于包养外室的风气,江夫人十分大度,不仅没有和我母亲计较起这些,反而握着她的手,说要跟她好好相处。反正天南海北,大家一个在大陆,一个在香港,互不干预,也挺好的。”
但江夫人的反应,给江烨的母亲留下了巨大的打击,对方甚至不争,不恼,以一种从上向下的怜悯看待她。
自那之后,江烨的母亲就打定主意,要离开那个人。
她用自己的手段认识了一个美国来出差的律师,并且依靠着这个关系,带着年纪小小的江烨,孤儿寡母地留在美国。
从小到大,江烨在异乡吃过的苦头,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对言晚说“最落魄的时候,我们会去垃圾桶里捡人家丢出来的过期商品,不止一次,好像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
言晚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心里有些震撼。
但江烨和她见过的任何可怜人都不同,他不会可怜自己,也没有时间可怜自己。
n30的餐厅里,吃着东京空运过来的牛肉,手上戴着单价五十万的表,单从外表看起来,和所有事业有成的年轻人一样。那些刻骨铭心的耻辱,他记得,但不会让自己深陷于此,不会成为执念。
一个没有背景,甚至深陷泥沼的年轻人,想要爬到这个位置,这个阶层,他需要付出的努力、前瞻性、决策推算能力,远非常人能及。
所以江烨比任何人都能明白,乔治有多么想保住如今的生活,他了解乔治,就像了解自己的弱点一样。
他说完这些之后,言晚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你们不一样。”
江烨不动声,挑眉看着她。
“你不会允许自己堕落成那个样子的。”言晚最近没什么胃口,只吃了点水果,说,“而且你对自己的生活把控能力很强,也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出现太大的变数。”
“您不好奇,我和江家的渊源吗。”江烨问。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不想为难你。”
之前看江烨和他们接触的时候,表现得十分客气疏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现在想来,他的忍耐能力也挺好的,也可能是年头过去太久了,看得开。
既然刘京诗都没有认出他来,也就说明,江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言晚想到浪荡轻浮的江笙,江烨竟然和这样的人有血缘关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