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也是亲眼见证着国朝的局面,如何在朝堂政争的波动起伏与各方往复拉锯当中,时好时坏的谎言与虚报之间,逐渐崩坏下去的。
也是亲眼看着世间那些心向朝廷的忠臣良将,是如何在这个如狱乱世中逐渐的凋零下去的;而让那些出身草莽、绿林的氓首之辈,相继兴起、充斥于官军之中。
这次,朝廷再度派人来催促他移兵淮上的另一个理由,说起来很可笑却又无可奈何。却是为了威慑和监视那些降而复叛,抄掠淮左的申、光各地,而威胁河南的豪、宋诸州的刘汉宏;迫使其归正朝廷后不敢异动的需要。
因此,他只能病急乱投医式的,更多笼络和借助这些地方上投效未久的将领了;哪怕对方也曾经是参与反乱官府的泥腿子出身;但是相对于威胁国朝腹地的黄逆大军,却又是算不得什么了。
而在再三恩谢拜别出来之后,杨行愍也对着自己的妻舅兼朱延寿道
“老三儿,如今咱们旗下上有多少人手。。又有多少是可以马上动用的”
“咱们从庐州脱走时只带出了五六百人,再加上沿途募集的,眼下可用的也堪堪左右两营不足千余人而已。。”
朱延寿当即回答道。
“那也足矣了,速速随我去后军领取兵仗淄用,抓紧时日把人头再扩充起来吧。。”
杨行愍当即道。
“防御,这又是什么状况。。我们如今孤悬在外可有多多养兵的钱粮么”
朱延寿却是更加疑惑起来。
“眼下或没有,日后也就有了,兴许再过几日这寿州便是我等再起的基业了。。”
杨行愍愈发得色道。
“这。。”
朱延寿惊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顿变。
“这可是出自招讨的意思,咱们得抓紧做好收并那些别部人马的准备了。。”
杨行愍这才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候,另一名部将田頵走了过来道
“防御,扬州那边有新的消息送来,说是贼众似乎出了乱子,那太平贼所部已然开始渡江南还了;又有眼线回来报,如今的庐州故城内,亦只有一支别部草贼约三千人而已。。”
“这真是天助我也,合该我辈就此光复乡里了么。。”
朱延寿不由跺拳喜道;毕竟这只与众不同的贼军,给他们留来的阴影和余悸,至今尤未退散多少呢。
“且不要急于一时了,先稳固下咱们在寿州的局面再说。。”
听到这个消息,杨行愍反倒是从狂喜中冷却下来道。然后,他又对着田頵道
“德臣,还需得你派人去扬州那边走上一趟了。。”
“可是要联系扬州城中的高郡王以为呼应么。。”
田頵不由应道。
“非也,要须得你找上昔日的干系。。想法子往天长县送个口信才是呢。。”
杨行愍却是眼神流转道。
“这又是为何呢如今咱们有了根基和凭据了,何必再”
田頵大为惊讶起来。
“保不准光复庐州的指望,就落在这上头了。。”
杨行愍却是意味深长的道。
因为在这一刻,他却是想起了淮水对岸那位宿州刺史刘汉宏的故事了;既然朝廷都能让此往复无常之辈,数度得以重归麾下,那姑且鞭长莫及的自己,又何尝不能有所虚以逶迤呢。
唯一可虑的,还是那个不是官军却胜似官军的太平贼了;毕竟彼辈的水师屡屡巡曳于江上而往来恒从,若不能趋避或是消除此患的话,就算是光复了庐州故里,也是未必能够安生的。
而隐然被人念叨周淮安,也在重新登陆的大江南岸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