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个让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要惊醒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想要挣扎起来的赵子日却是再度失去平衡,被翻腾出来污泥重重呛了几口,这百万士民大都会上数百年承平下来积淀的滋味,薰的他几乎要死去活来。
而与此同时在大内安化门附近,国子监和太学所在的务本坊。一大群在临时被聚拢起来的士子也在满心的忐忑之中,一边吃着专门的麦饭,一边看着上首开始点名的义军头目。
已经是四十五岁的不惑之年,襕衫洗得发白还缀着补丁的韦庄赫然也在其中;小心翼翼的吞嚼着这些有些粗粝的饭食。
他虽然是出身京兆韦氏逍遥公房,前代山水派大诗人韦应物的四代孙,祖上在武周年间出过文昌右相韦待价;但是到他这一代早已经落魄为庶寒之流了。
更兼父母早亡家境因而寒微。他自少孤贫力学,以才敏过人而闻名诗坛。曾与已故的花间派宗师温庭筠齐名,并称“温韦”。因为熬年时为人疏旷不拘,任性自用的缘故,为许多贵家所不喜。
因此,除了早年曾经在昭义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太原尹、北都留守刘潼幕下短暂就职文笔的经历外。如今他滞留在长安并且屡试不第的蹉跎了第十五个年头。
所谓的韦庄之名,就是因此而改的。前些日子他好歹以几篇投贴,在出奔来京的前镇海节度使周宝府中,做过一段时间衣食无忧的门客。
但是好景不长,号称五朝良将的周宝既不为今上所喜,又被阉宦所凌迫而家财散尽,只好遣散了他们这些门客而避门不出,随即又远遁他处。
他还没来得及另寻新东主,就随着贼军打来朝廷沦陷,而随着广大在京游学、待考的士子们,一起困在了这处西京城中了;
很快的随着市面上的物价飞涨和日用短缺,他也不得不在身无长物腹中饥渴之下,只能从大流定期聚集到太学之中去,吃这些贼军所的赈学粮了。
作为相应的代价和交换,他们必须拿着自己的告身定期到国子监中去点卯和签押;才能换取到一日两顿的现成饭食。主要是麦饭和杂饼,偶然还有盐菜自取。
而定期还有一些抄写文书、告贴的雇请,则可以当场计件获得一些现成的铜钱或糙米来;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可以在城南靠近城墙的下坊之中,自足数日了。
据说这也是所谓新朝大齐的善政之一,由贼军中那位巡守京城的孟大将军所建言,并亲自主持的事物。事实上大多数人对于眼下这种境况,既是迷茫、惶惑和无措、失落,却又无能为力和绝望异常的。
这煌煌大唐朝廷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不是传说还要中兴三百年么。这天下首善的西京长安,怎么就易主成了新朝大齐都城了呢?
他们大多既悲观自己的将来,担心日后朝廷可能光复之后的清算,又畏惧眼下所见的贼军强横与得势。更是迫于生计现状的艰难与煎迫。
因此这些士子中陆续还真有一些人,实在耐不住眼下生活的清贫和疾苦;就此主动寻求投效了贼中,而获得一些委任的低微官职和头衔,拿起了相应的犒赏和临时俸禄来。
韦庄当然不想投贼或是为之奔走张目,但是也不愿意占用家中微薄的积蓄和口粮。所以只能放弃所谓“不食周粟”的原则和坚持,且为五斗米折腰一时了。
毕竟除了各坊由贼军监管下限量放售的铺子外,私底下可谓是越来越难以买到粮米了,而他还有几个年岁不等的弟妹们,同样是无所进项而在嗷嗷待哺之中。
“韦庄,杜陵人韦庄又是那个,出列来说话。。”
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喊道了他的名字。让他不由一个激灵的站起来,然后又连忙缩下去却是来不及了。
“这个韦生啊,你的时运到了。。”
一名身穿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