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六点不到就起来,在早上七点钟之前,我就出现在了许瑶的病房外。
我紧张地转来转去,等医生批准我进去看他。
白色的长廊,墙边镶嵌长长的栏杆扶手,门刷成令人心平气和的淡绿色,空气中弥漫消毒水的味道,医院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但是从没有任何一次,我会这么紧张地推开病房的门。
我推门进去,许瑶波澜不惊地看了我一眼,他正在吃早饭,哪怕半躺在病床上,他的上半身也挺得笔笔直直的。
我默默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没说话,只是突然开始低头抹眼泪。
“……吃过早饭了吗。”还是许瑶打破沉默。
“吃了。”我怕他担心,随口扯谎。
许瑶不信,他指指碗里那个没剥壳的水煮蛋,说“吃吧。”
于是病房里出现很奇怪的一幕,病人表情淡定地监督着来访者吃早饭,而我眼泪吧嗒吧嗒的,一边哭一边剥蛋壳。
许瑶叹了口气,说“我来吧,给我。”
我不想麻烦他,但是又不想忤逆他的意愿,许瑶便冲我勾了勾手。
我只得把蛋交过去。
他像做实验那样精准迅速地把蛋壳完美剥掉,然后说“那边有牛奶。”
“你还好吗。”我问。
我们两的话撞在一起,谁都听不清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让我去把牛奶喝了。
等我吃完早饭,比较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谈话,他才说道“不久前单位体检,医生说我胃有些毛病。没太大关系,切了,五年生存期还比较高,你不用太担心。”
他云淡风轻的,像是谈别人的事。
然而话里虽然是交代自己的事,落语之处,却仍然是劝我不要过于担心。我听了,更加难过,低下头去,说“如果能换器官,我情愿把自己的换给你。”
许瑶闻言笑了,说“有你这句话……其余,尽人事听天命,没什么大不了。”
我看着他,他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憔悴,起色也还不错,向宇说他发现算早,好好治疗,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比起过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的境况,许瑶也许是幸运的。
但我仍旧难过。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冷冷的,指尖从来没有什么温度。
“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行不行?”
我问。
徐瑶微微阖上眼,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瞧他闭目养神不便打扰,又溜出病房,去护士站缠着护士给我科普许瑶的病况。
直至向宇的人赶来,给我带了个消息,说向总晚些时候会来医院,又说,他让我给您带了东西。
“什么?”我问。
来者递给我一袋东西,我一看,里面是素描本和其他一些画具。
“向总让您不要打扰……呃,这是向总说的,我只是传个话您别介意。”对方如是说。
我点点头,抱着袋子又溜进徐瑶的房间。
一整天,除了提醒护士吊瓶快打完,我都坐在病房里画画。徐瑶只睡了几个钟头,就又开始处理他自己的事,电话微信接个不停。
我伸长脖子观察他,忍不住说“别工作了,都住院了还这样——”
许瑶说“手头好几个项目流程走到验收,这段时间比较忙。”他说罢又看向我“回去吧,你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我摇头,把画板举着给他看,说“我画画又不干扰你。你别赶我走。”
许瑶无可奈何叹口气,让步了。
至晚饭时间,向宇带着吃的赶来,我们三人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
“你只能吃清淡的。”向宇对许瑶说。有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