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令我记起许多旧时的回忆。由于一些原因,蓝瑶从我的记忆中被抹去了。因此我所能回忆起的童年片段,支离破碎,大多数时候是关于蓝锗和向宇。
向宇来了,我快乐得像小鸟一样冲下去找他,因此我便忽略了在背后呼唤我名字的蓝锗。
我和向宇在茶话室里喝下午茶,我滔滔不绝地和向宇说着一切,向宇大概是看在长辈让他照顾我的份儿上,耐心地在听。
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在某个瞬间微微一动,有人把门推开一小半,但是没有进来。
蓝锗在门外,不用进去便能猜到里面有多热闹。管家亲自招待向宇,蓝姚越来越沉默的脸上露出明快的表情。
蓝锗知道那不是属于他的世界。
他顿了顿,松开门把手,转身离开。
我现在能如此清晰地回忆起这一幕,是因为那时我恰好听到了脚步声。
好像隐隐约约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分神回头,暼过一眼看去,只看到蓝锗转身的背影。
在平时,他留给我的最多的就是背影,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所以那一天,我忽略了他藏在冷漠之下的真实心情。
……
因为德叔的缘故,我想到了这些令人倍感寂寞的往事。
人的记忆有时候只保存甜美的回忆,甚至大脑会刻意把那些时光碎片加工得更甜美。
但奇怪的是,一些不那么甜美的记忆,却仿佛更深刻地镌刻在人的心灵上。你不一定有时间耐心回顾它们,但在某个时刻,它们会像拜托了地心引力的气泡,从海底深深,深深的底部自动浮现出来。
对我而言,蓝锗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令人感到痛惜和寂寞,甚至让我下意识地,刻意把它藏起来,藏到我的记忆深处。
直至德叔让我回想起来。
说起德叔。
德叔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螳螂的形象。
小孩子的认知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天性好斗、长相奇异、又有着吞食配偶天性的螳螂——我通过科普图书所学习到的关于自然界中螳螂的一切印象,竟然离奇地与德叔对应起来。
不知何时开始,他在我心中变成了一个永远在哭泣的悲哀螳螂。
他永远在说,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他恳求着我。
不顾自己脸面地恳求着蓝家唯一一个肯听他的话,愿意帮助他的小孩。
他曾经是黑手党的高级干部。而如今他是那么卑微地在祈求一个小孩听到他的求助。
我想起自然界里,雌螳螂在和她的伴侣交配之后,会吃下对方。这种生物本能看似残忍,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孕育下一代。
螳螂就是这么矛盾的,残酷又慈悲的生物。
像极了德叔。
德叔自己没有子嗣,可他无疑把自己全部的爱倾注给了蓝锗,他把他视为己出,他像不惜牺牲配偶也要养育下一代的螳螂那样,牺牲可以牺牲的一切,来成就蓝锗。
我猜蓝锗的好身手,一部分是经过大大小小凶险实战的磨砺,而另一部分,大概是出自德叔的传授。
否则,几乎不在养育蓝锗这方面花过心思的蓝羽,怎么可能在后期开始害怕蓝锗的成长,乃至于担心他的失控?她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按道理蓝锗应该长成一个徒有块头的愚人。可蓝锗似乎什么都会,那么一定有人在教授他一切成为家主所必须的技能,而那个人只会是德叔。
我在床上一个人想了很多,说实在这些回忆未必对明天要做的事有什么益处,但记忆忽然浮上心头,我好像顺着记忆的洪流,像浮木一般在水中飘荡,有种放任,和索性不顾一切继续下去的快感,让我放开了记忆的泄洪闸。
于是,更多关于德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