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垂着眼睛，脸上古井无波。

“赏罚之神，我记得我在救下你时就跟你说过，这世界上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活在这世间，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身为神，享受着信徒的供奉和朝拜，拥有无上的权威和强大的神力，就更应该做好分内之事。”

“我是雪神，是天地自然法则中的尺度，尺度若偏了，天地间规则将会紊乱。你能想象这芸芸众生，失去冷静、不再克制，被自我欲望完全驱使的模样吗？”

“够了！”叶色大吼，“这数万年里，你总是跟我这样说！你的心里，只有尺度，只有这天道法则。你就没有过你自己吗？我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我讨回公道，我也是想让你自由啊！”

叶色握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抱住了她。

他希望能将怀里的冰雪融化，能让她那双疏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可为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和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那个青国的皇帝，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被她另眼看待，还得到她的爱？

哪怕这只是人界的她，叶色都痛恨极了这些在她生命中占有重要份量的人。

所以，他要将这一切全部都夺走。

他要改变天地法则，让她只能依靠他。

颜白伸出一只手，推开了怀里的人。

“你说想让我自由？其实有一个办法就可以……”

“什么办法？”叶色连忙问。

颜白如死潭一般的沉寂眼神，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那里已经火光漫天，血流成河。

她的眼神滚动了一下，叶色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不要……”他轻轻说，眼里蓦地染上了恐惧。

他想不顾一切拉住她，但颜白的身体已经幻化成了一片片飞雪。

“不要——”

叶色痛苦咆哮，他不顾一地的鲜血，运起神力想用将那飘散成一瓣瓣的雪花凝结起来。

但这些雪花一碰到他的灵力，便都融化了。

“不要，我不准！我没让你离开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啊——”

城楼之上，叶色跟个撒泼的孩子一般跺着脚，却因为无力阻止这一切怒吼着抱住头。

仿佛只要不看，这事就是假的。

鹅毛似的大雪纷纷落下，很快就掩盖了地上的血迹，让整个青国都银装素裹。

神界钟声齐鸣，仙鹤凄厉叫着。

这是只有远古尊神身归混沌才会有的情景。

叶色绝望的哭泣，仿佛当年被雪神抱回来时，趴在她的怀里。对方明明那么冰冷，却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你是谁？”身形还是小孩的叶色问。

“我是雪神，是掌管天地理性、克制的尺度之神。”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神界最后一位归位的尊神，你将主宰天地赏罚，为人世间正义订立新的规则。”

“那我是不是就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了？”

“不是。”雪神微微抬头，望着眼前苍茫大地。“没有谁立于天地之上，包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