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帝君身中“云烟散”之毒,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蚀本就痛苦难当,再被谢万金这话捅了心窝,登时怒极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谢万金早有所料一般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西楚帝君喷出来的血,站在两步开外居高临下看着他,笑问道“怎么?那些恶心人的事你做起来那般利落,怎么听人说一两句反倒听不得了呢?”
西楚帝君气的五脏俱焚,却依然没有力气来同他计较,只能瘫倒在榻前,目光直直的,一副马上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谢万金还有一肚子的话没说,但见西楚帝君这模样,顿时也没什么同他说话的兴致了。
四公子转身看向殿门处。
容生迎着漫天风雨迈步而出,一袭紫衣翩飞,只字未言便已逼退众人。
谁也不敢出声。
大雨打在宫墙朱瓦之上,声势浩大,好似要催天毁地一般。
越来越多的士兵朝殿前聚来,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大抵是人数上绝对的优势让那些人有了些许的底气,最前头的将领高声道“诛杀国师容生是帝君的旨意!我等杀了容生,便能将功折罪,快上啊!”
绕是谢万金自认平素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此刻听见西楚的将领说着话,也有些自叹弗如。
刚刚还和慕容鸣一起造反谋害西楚帝君,一看慕容鸣死了,立马就调转船头说遵从西楚帝君的旨意杀容生戴罪立功,墙头草都见不得能随风倒的这么快。
四公子站在殿中央,刚好能看见容生的背影。
那人身形清瘦修长,散落至腰间的白发被狂风吹得胡乱飞扬,明明手无寸铁,却依旧骄傲的扬起下颚,好似这眼前成千上万的士兵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蜉蝣蝼蚁。
不知是谁第一个冲了上来,刀锋还没落到容生面前,就被他一脚踹飞出去。
而后数不清的士兵群起而攻之,在倾盆大雨之中喊着“杀”、“杀啊!”
容生迎着刀剑而上,一掌拍飞数人,后面立马又有人冲上了上来,填补上方才那些士兵的位置。
他就这样徒手一掌又一掌的将冲到他面前的士兵拍飞出去,好似变得只会这么一个动作一般,周而复始,众人也不断得重复着车轮战。
哪怕对方人再多,却没有一个人能越过容生,攻入殿中。
殿门就这样大开着,风雨潜入内,冻得谢万金全身寒毛倒竖。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四公子也曾见过长兄杀人,剑起头落,血流成河,可那是为了大晏,为了找他的阿酒。
而容生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这西楚……有什么值得容生为之生死以付的?
若说国师府的暗道只能通往皇宫,谢万金是不信的。
容生明明可以趁机离开,保全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来西楚皇宫?
谢万金想大概是因为我这样的人生来就贪生又怕死,所以才想不通容生究竟想做什么吧。
殿门外厮杀不断,血溅三丈,又同大雨一起落下,染红了地上的砖石。
谢万金自幼对文章与武功都没什么兴趣,自知这时候出去也只会扯容生的后腿,索性走到了桌案前,将几个玉杯都翻过来,取过一旁的酒壶把酒倒入其中,满浅各不相同,而后拿起两只筷轻轻敲击杯沿。
他悠悠唱道“梦中梦,身外身,?翻覆升沉年岁中。
江上鸿,烟波茫茫西复东,迹匆匆。
天悠悠,地悠悠,古人来者不相逢。
离兮离,童子推门雪满松,山一峰。”
清清朗朗的男声散入风雨声中,正忙着一掌拍飞众人的容生不由得回头看了谢万金一眼。
只见锦衣玉貌的公子哥正击著而歌,眉眼低垂着,看不清神色,这唱词却是悲凉中透着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