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所有人都将身家性命系在裤腰带上,你却想着进可攻退可守?
真真是愚蠢。
豆卢家当年亦曾显赫一时,祖上自北周至入隋皆占据朝堂高位,大权在握,时至今日却只能守着一个左翊卫混吃等死,可见子孙不肖、气运已尽。
他起身将斗篷披上,豆卢怀让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丘行恭站住脚步,看着外头的风雪,然后回头瞅了豆卢怀让一眼,缓缓道“吾与房俊不共戴天,与长孙无忌亦是老死不相往来,何去何从,汝自己斟酌。”
言罢,转身推门,迈步远去。
豆卢怀让看着丘行恭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高耸着的太极宫城墙,呆愣愣站了半天,方才回到屋内。
让亲兵换了一壶茶水,呷了一口,却也没甚滋味,心乱如麻。
父亲如今已然缠绵病榻多年,时不时的犯糊涂,儿孙们都认不全了,这等大事自然无从商议。兄长豆卢仁业如今除使持节成州诸军事、成州刺史,身在陇右,亦不能与其相商。
此事唯有自己定夺。
丘行恭这一番威逼利诱,令他方寸大乱。倒也不是非得按照丘行恭之言行事,毫无保留的支持荆王李元景,毕竟豆卢家乃是关陇一脉,与关陇门阀利益牵扯纠葛颇深,完全可以响应关陇行事。
只是如今长孙无忌远在辽东,家中主事者乃是偷偷潜返回京的长孙冲,这令他心有顾忌。
毕竟长孙冲这些年的表现难称完美,之前被房俊一路压制,之后又犯下谋逆大罪,其能力怕是难以胜任这等大事。
枯坐半晌,豆卢怀让全无主意,取舍两难,愈发烦躁……
正自彷徨无措,忽然亲兵入内,禀报道“启禀大帅,外头有人求见,说是侯莫陈家子弟。”
豆卢怀让一愣,心中暗忖这必是关陇门阀派人前来,只不过为何是侯莫陈家的人?
侯莫陈家虽曾显赫一时,但如今族中堪称才俊者寥寥无几,唯一德望甚高的侯莫陈虔会却早已遁入空门,整日里吃斋念佛,怀念那位才华美貌尽皆冠绝天下的独孤皇后……
有心不见,但是想到豆卢家到底与关陇源出一脉,彼此的利益牵扯更深,只好说道“请他进来。”
“喏。”
亲兵转身退出,须臾,带入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
那青年进门,躬身施礼“在下见过豆卢大帅!”
豆卢怀让懒得问他名字,道“汝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那青年自怀中逃出一张名刺,双手递给豆卢怀让,恭声道“在下奉家主之命前来,邀请豆卢大帅前往赴约,品尝大庄严寺的高僧烹饪的斋菜。”
豆卢怀让一愣。
侯莫陈家的家主乃是侯莫陈虔会,只是侯莫陈虔会空有一个家主之名头,对于族中事务却是不闻不问,整日里幽居在永阳坊宅邸之中,吃穿住行一如僧侣……
此番居然邀请自己一个小辈前往赴宴?
赶紧将名刺接过,细细一看,果然是侯莫陈虔会的名刺,上头写着请他今日傍晚前往永阳坊赴宴,忙道“还请回去禀明伯父,在下定当准时赴约!”
“喏!”
那青年拱手施礼之后,转身退出。
豆卢怀让将手中名刺反复又看了一遍,心思禁不住泛起波澜。本以为长孙无忌不在京中,长孙冲那厮办事并不牢靠,绸缪这等大事未必保险。但眼下有了侯莫陈虔会主持大局,则形势完全不同。
以侯莫陈虔会的身份、地位、智谋,必定应者云集,甚至就连不属于关陇一脉的那些势力,也会群起响应。只需侯莫陈虔会振臂一呼,事情便成功大半,这可比荆王李元景靠谱得多。
既然如此,豆卢怀让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利用丘行恭游说自己这个机会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