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她会悲伤到这个程度。
哭声完全像被一把火烧棍给哽住了。
手从宋闻的胳膊往上攀爬,最后落在那张脸上,他的脸依旧年轻,朝气蓬勃,从青涩的年纪开始,他一步步成长,直到离世,样子都刻画在禾筝心中,她捧着他的脸崩溃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宋闻自主张开手,将她揽进怀中,手掌渡过她的脊背。
荧幕中,禾筝抱着他。
荧幕外,季平舟能看到的,是她拥着一抹空气。
宋闻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打趣道“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
禾筝哪里说得出话。
又哪里能够回答他,他们不是几天没见,而是几年,压抑住哭腔,她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你……好吗?”
宋闻轻笑,“不好,天天担心你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好好练琴。”
他曾经给予她厚望,最后一概落空。
哪怕只是对着影像,禾筝也不敢说,她再也不能拿琴了。
说是爱,在她跟宋闻之间更多的其实是相互陪伴的感情,他们太小就相识,在禾筝记忆中他是无所不能的哥哥,是危机时刻会冲出来的英雄人物,她抱着他那把虚伪的影子哭了太久,哭到眼前出现眩光,开始有了晕厥感。
场景四散,又过渡到了音乐教室门口。
外面打着下课铃声,宋闻也离开了禾筝的怀抱,手碰着她的脸,擦着眼泪,温柔似水。
那铃声恍若才是催促着他的生命的真凶。
一如当初他自杀,她站在病房外,里面的护士尖叫着抢救,氧气罩挂在他的面上,已经没有了哈白的雾气,心跳也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她看着那些匆忙的人影,眼前昏黑,就那么倒了下去,那一晕后,便再也没能见到他。
宋闻轻柔擦掉禾筝的眼泪,用哄声,“老师还在等我呢,我要走了。”
“去哪里?”禾筝扯着他的手。
她那样卑微的渴求,可宋闻却用他独有的温柔化解了一切,“不用等我,乖。”
禾筝拼命摇着头,手拽着一抹空气,在与空气做争斗撕扯,画面中宋闻与她拥抱了太久,她也哭了太久,宋闻轻拍她的头,又是安抚又是诱哄,“筝儿现在还弹钢琴吗?我能听听吗?”
“不会弹了。”她仰面哭泣,对着宋闻温和的脸哭泣。
他却半点不怨。
始终是那么宽宏大量。
正在用点点滴滴告诉她,他不怪她。
“那我弹给你听,弹完我就要走了,好吗?”
禾筝哽痛着喉,难耐点头。
宋闻松开她,又坐回钢琴前,指端跳动在琴键上,曲子欢快,可又偏偏是悲伤中剥离出来的欢快,夹杂着离别,他每次回眸,眼睛都是那样澄澈,饱含祝福。
曲终人散场。
那一首是禾筝第一次听宋闻弹琴的曲子,她哭得不能自已,在他离开钢琴,慢步走到面前时也没止住,他微弯了腰,“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我要走了,你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