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大臣的话,不但户部的国库空得能跑耗子,就是他这个皇帝的内帑也要完蛋。
高进要养兵,那是因为他不喝兵血,按着大明朝的边军饷银,战兵月给一两五钱,一年十八两,朔方军五千人马,光军饷一年就是九万两,这还不算马匹粮草军械。万历皇帝心里很快就算了笔账,至于朝廷拨给朔方军的军饷,从兵部开始层层漂没,到了高进手里能有个三万两就算是良心了。
“五千首级,辽东军花了多少钱?”
“回皇爷,据说是十多万两,不到十五万两!”
王安看着面无表情的皇帝,知道这位皇爷这回是动了真怒。
“十五万两,卖便宜了,我记得土蛮部是套虏雄长,朝廷过去开出的赏格是二十两一颗人头吧!”
“皇爷说得是,过去套虏寇边,朝廷确实曾开赏格,二十两换套虏真鞑人头一颗。”
“朕记得,这赏格到最后也是没发下去吧!”
万历皇帝冷笑连连,朝廷开的赏格再高,可是却难以赏下去,这也是他这些年越发贪婪守财,内帑的钱到了国库,还不是叫那些官儿糟蹋了,都说内阁六部科道言官空虚,可他要真是把人给补齐了,不说那些言官叽叽歪歪,那漂没的银两不知要多出多少去。
方从哲和王安都没有回话,朝廷里有些事是烂到根子里的,就算张江陵复生也是无能为力,方从哲这个裱糊匠就更加没辙,只能装糊涂。
“辽东这烂摊子,首辅和百官庭推,选个人总督辽事报上来,另外给朕抽调各地精兵,朕要一鼓荡平建奴,不能再让他们做大,重蹈覆辙。”
万历皇帝看向方从哲这个独相,在他看来内阁人少有人少的好处,省得什么事都要吵闹半天才有个决定。
“王安,朕那位威远伯,不会也是个西贝货吧!”
万历皇帝是聪慧之人,既然辽东军那五千首级是和高进买的,杜弘域这个他亲封的威远伯只怕也未必是货真价实的卫青。
“不瞒皇爷,威远伯几番大胜,似有疑点,不过威远伯在延绥练了新军,也是和高都护一般,在册军士并无虚报隐瞒。”
王安回答道,他知道的都是当上御马监掌印太监后改回本姓的干儿子魏忠贤向他禀报的,如今他名义上是东厂提督,可东厂理刑千户和掌刑百户都是魏忠贤举荐,东厂任用的锦衣卫番子也多是被单英所渗透。
“总算他还有些良心。”
万历皇帝自语道,他本来对高进是起了杀心的,满朝的武将都在喝兵血,就他一个养了这般强悍的兵卒,能斩杀土蛮部五千大军,就是全盛时期的戚家军也做不到。可是如今辽东惨败,大明天朝上国的面皮都被扒了个干净,自他登基以来,御宇四十多年,还是头回被这般羞辱。
国难思良将,万历皇帝遍数朝中,赫然发现真正能让他心里有底气的还是那个让他起杀心的高进,想到这儿万历皇帝不禁对朝中那些所谓的大将无比失望,但凡他们哪个能有高进一般能打,他都不会起这份猜忌的心思。
“但愿杜弘域能给朕一个惊喜吧!”
万历皇帝心中想着,若是杜弘域有着不下于高进的将帅之才,他倒也容得下高进,甚至会让二人彼此制衡,好给自己那个愚蠹的太子铺路。
“首辅,调延绥总兵威远伯杜弘域移镇辽东,让他即刻带兵赴京,朕亲自发内帑五十万两银于他。”
方从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调杜弘域移镇辽东没什么,可是皇帝亲自发内帑银,这分明是不信任户部和兵部,明明私卖首级的事情是那些丘八们做的……
“臣领圣谕。”
方从哲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反驳皇帝,说不经户部和吏部分发银两于延绥新军,是坏了规矩,也会助长武臣嚣张跋扈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