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末甚至无数次心中痛骂自己,更是无数次祈祷时间倒流,旧事重复。那样,他便可以抛却这一切,揽着自己心爱的人天涯海角。
可如今,他只能孤寂的现在冰冷的墙头,抱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看着对面他此生最痛恨的人无可奈何。
百里流云有着睿智的头脑,精绝的手腕,阮寒末虽然略逊一筹,却凭借着满腔的怒火硬生生的抗下了百里流云的攻击。
整整半年,金陵城下白骨累累,血流成河,这场厮杀从初夏一直打到了寒冬。
古凤的冬天异常寒冷,久攻不下,虽然让人心烦,却在看到那始终站在最前方的黑色身影烟消云散。
金陵知府的府邸,如今充作将军府。
诺大的府衙,正中央的桌子上平铺着金陵附近的地形图。阮寒末站在图前若有所思,赵虎站在他身后。
赵虎重伤,如今也只勉强坐在椅子上,聂政一身灰色铠甲凛凛生威:
“古凤自开战以来,一路败北。将士们士气低落。
如今我们退守金陵,这里已经是凤都最后一道防线。金陵之后,一马平川。
如今大周围城已经半载,虽然金陵固若金汤,可我们长期闭门不出,将士们越加萎靡不振。”
赵虎手捂住胸口,那里被利箭贯穿的伤口紧紧擦过心脏,如今还未愈合,甚至是呼吸都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咳咳,如今我们迫切需要的便是一场胜仗!咳咳!”
聂政目光深沉:“胜仗,谈何容易?”
“十一月末,已经是古凤最冷的时候,今年似乎相比往年更冷,滴水成冰。我们的士兵尚且觉得难过。
大周四季如春,即便棉衣充足,却依然承受不住。
而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阮寒末看着地图,手指点在一处:“这里!”
聂政看了那处,抬头不解的看向盯着那处似乎陷入回忆的阮寒末。
“皇上?”
阮寒末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留恋,手指也在那一处来回触碰:“这里有一处泉眼,直接连接地下暗河,将这处被堵塞的泉眼炸开。”
“周军驻扎地正好是低洼处,若是地下河水倒灌。”
“午夜最冷,巴汗,位置你熟悉!”
巴汗停顿了一瞬,抱拳拱手:“臣遵旨!”
挥手让人都出去,阮寒末看着那一处:“小见,若是你知道当初你为了祝我堵住的泉眼如今断送了百里流云的命,你会后悔么?
小见!若是时间倒流该有多好!”
若是回到最初,什么天下,什么霸主,我只想和你一起在这深山里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琴瑟和鸣!
夜,伸手不见五指。风,鬼哭狼嚎冰冷刺骨。
阮寒末看着远处星点密布的地方,脸暗沉如水。
午夜的钟声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穿入耳中。
阮寒末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百里流云,你以为你娶了小见,我便会放弃么?
我从来不在乎小见是否嫁人,我只要结果,只要小见最后依靠的人是我,爱恋的人也是我。”
曾经驻扎十万大军的大周营地,如今已经被淹没,水面已经结冰,隔着厚厚的冰层,似乎还能看见水下大周的旗帜和营帐。
阮寒末身后几万将士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战场无情,死伤更是平常,甚至马革裹尸无限荣耀。可是想想十万将士埋骨病下,也确实太残忍了些。
胜利带来的喜悦被这份残忍带来的不忍冲散,现在冰面上,甚至觉得站在了地狱的入口。将士们面面相觑,聂政闭口不言。
阮寒末静静看着冰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抬手正要命令后退,却被突如其来的厮杀声止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