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一刻钟,脚底板又要长两团,那就彻底坐不住了,颠颠地跑到他跟前,圈着他的脖子,抓着他的卷宗,好一通捣乱。
魏禹总会板着脸,教训他两句,再加罚一遍《道德经》,实际心里受用得很。
他还想着,若哪天小福王不来捣乱了,他会不会不习惯?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不仅仅是不习惯,而是不安、暴躁,还有……自责。
李玺的话,他听进去了。
所以,才会自责。
心神不定,一个用力把书页扯破了。破掉的那一角上还有李玺画的小骆驼。
魏禹起身,想找团浆糊把书补好,慌乱间,摔了砚台,打翻笔洗,他送给李玺的玉竹笔也滚落到青石板上,碎成两段。
仿佛一切都不顺心。
似乎每样东西都在指责他。
魏禹一拳打在青石板上。
碎裂的笔杆扎伤他的手。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任由血珠滚落,一颗接一颗,砸在青绿色的玉竹笔上。
李玺也不好受。
晚饭没去膳堂吃,不想碰见魏禹。
也没胃口,只勉勉强强吃了一碟酱肉,两碗粥,三个小包子,四只鹌鹑蛋。
哦,还以酱肉太柴为由,加了两块小肉脯。
然后继续自闭。
魏禹到底不放心,请李木槿带他去看李玺。
李木槿倒是讲义气,壮着胆子求到李仙芝面前。意外的是,李仙芝丝毫没有为难魏禹,干脆地把他放进去了。
李木槿觉察到什么,问“阿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李仙芝擦着红缨枪,笑道“我家三妹妹这不挺聪明的么。”
李木槿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而是担忧地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道“阿姐,姐夫这么多天都没来找你,是不是杨家那边根本就不想你回去?”
“我管他们想不想,我既嫁到了他家,那个家里就得有我一片地方,我想回就回,想走就走,除非一纸和离书,我和杨家再没瓜葛,不然,谁敢拦我?”
李仙芝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话。
李木槿竖起大拇指,“阿姐,你知不知道,如今长安城的小娘子们都以你为榜样。”
从前娘子们的榜样是李云萝,然而,自从李玺和魏禹联手给她们上了一课之后,娘子们对从小被灌输的“温良恭俭让”产生了隐隐的质疑。
李仙芝笑了一下,压下眼底的复杂,“最好别学我。”
她一路走来,从不肯低头,不肯妥协,不肯服软,渐渐地夫妻离心,婆家不容,若非还有年少时的那丝情谊,恐怕在杨淮出事后,杨家的休书就已经拍到她脸上了。
也是因为这份情谊,她才愿意回去。
“夫妻过日子,哪有一上来就事事顺遂的?都得磨合。”李仙芝看着李玺的屋子,喃喃道。
屋内,李玺已经睡着了。
做梦还在抽抽噎噎地诉委屈。
“第二次了……”
“不原谅!”
“绝不原谅!”
“混蛋书昀兄!”
“喜欢你……”
魏禹鼻子一酸,险些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