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到了“天降祥瑞”,还有人说到了小年夜的那出戏。
越来越多的人私下里偷偷议论,是不是上天示警,怒于圣人杀兄弑父,不配为君?
紧接着,私下里的议论搬到了明面上。
再后来,原本没被人重视的一则小道消息渐渐流传开来——戾太子有一个遗孤尚在人世……
太极殿。
李鸿不怎么端正地坐在龙案后——他已经接连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实在没法坐端正。
六部长官、龙阁宰辅们围坐成一圈,每个人案头都放着一撂纸张,写着各种方案。
魏禹和李玺陪在旁边,听的多,说的少,有什么要紧的会认真记下来。
渭南郡王几次插嘴,提到坊间流言,想问问李鸿如何解决。
当年的事他们这些老臣最清楚,根本不是百姓们猜忌的那样,再这样传下去,圣人的名声就毁了。
“圣人,这种事就得尽快解决,越快越好,须知三人成虎,一旦流言散播开来,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李鸿头都没抬,“不是已经散播开了吗?”
渭南郡王急了,“就算您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想想大业的根基啊!”
“大业的根基在这里。”李鸿点点案上的折子,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河北道的万千灾民,是剑南道茶农的生计!流言的事,以后再说吧!”
渭南郡王怔住了。
六部官员也怔住了。
借着出恭的机会,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凑在一堆说小话。
工部尚书感叹“没想到圣人如此心怀百姓,从前是我着相了!”
此前,他看似中立,实则更偏向旧臣和门阀一派。他以为李鸿打压门阀是为了剔除旧臣,掌握权柄。
户部尚书王徵,就是王荣荣的祖父,看向吏部尚书萧愈,“萧尚书怎么看?”
萧愈捋了捋胡子,隐晦道“我家三郎同福王交好,就算我不想站福王,子孙也不会听话。”
王尚书点点头,“我家荣荣亦然。”
三个老狐狸相视一笑,默契地达成某种协议。
眼瞅着就到除夕了,然而,从宫廷到坊间丝毫没有过年气氛。
朝臣们在忙碌。
百姓们在紧张。
仿佛有一场大祸正在逼近。
李鸿在太极殿熬了三日,魏禹便陪了三日。
看着他们疲惫的脸,李玺飞身上马,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百姓们不是猜疑吗?
那就让他们知道,朝廷都在做什么,圣人都在做什么,他的书昀兄为何连觉都没得睡!
一张张皇榜贴遍长安,送往洛阳,随着邸报传到各府各州各县。
皇榜上没有一句客套话,只清清楚楚地列出了大业立国以来各地遭的灾,朝廷的应对措施,户部拨出去的款项,最重要的是,灾民们后来怎样了。
活着的人重建家园。
死去的人得以安息。
天没塌,老天爷也没空示警,一切不过是有人恶意操纵罢了。
皇榜最后,李玺说“买点年货吧,关心关心家人,闲着没事别去想太阳月亮银河里的星星,不如好好过年。”
就……很有道理。
大雪纷飞中,有人站在长街尽头,微笑地看着他。
李玺端着腰带,晃晃悠悠地走过去,眉眼一挑,“这位郎君,等人呢?”
魏禹目光温柔,“嗯,在等我的家人,买年货,烫甜酒,回去吃顿年夜饭。”
李玺心头一紧,故作轻松,“这还有几天呢,吃什么年夜饭?”
魏禹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李玺怔怔地站着,视线落到他肩上。
他今日穿的还是自己送他的那件狐领披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