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乃是情怀,岂可与制艺文归为同类。”圆脸少年文敏发声抗议,立刻引起同窗们的附和。
说到制艺文他们就一个头两个大,而试帖诗只要通顺,不犯了格律错误便可,前者是冷酷无情老夫子,后者则是红袖添香小丫鬟。
坐第一排的湛非鱼听着彼此起伏的哀嚎声不由笑了起来。
“夫子,小师妹第一天入学,你不能这么吓她!”文敏正义感爆发。
“夫子把诗和制艺文等同,这让我们还怎么活!”制艺文次次垫底的同窗哭丧着脸,一副你无情、你冷酷的指控目光看向窦夫子。
窦夫子冷声一笑,“既然你们都是作诗的高手,那好……”
沉吟半晌,窦夫子再次开口“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以此为题做五言八韵诗一首。”
顿时哀嚎声又是一片,他们只想写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不想从四书五经里选的题目作诗!
等湛非鱼被喊到上面来后,窦夫子一扫刚刚的严厉,轻声问道“可知此题出自何处?”
“回夫子是《尚书·周书》。”湛非鱼也放低了音量,不打扰下面冥思苦想的师兄们,“是周成王幼年时,辅政的叔父周公旦为告诫成王不要贪图安逸享乐而作的文章。”
窦夫子再问,“此句何解?”
“做君主不该贪图安逸,先了解耕种和收获的艰难,就能知道普通百姓的疾苦。”湛非鱼熟背的四书五经便是科举的基础。
窦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给湛非鱼讲解试帖诗,毕竟整个县学也就她还是小蒙童,“试帖诗最难之处便在用典,要求所用之辞要有出处,或是历史典故,或为前人用过的词句……”
等窦夫子讲完后,湛非鱼便明了了童生试时试帖诗该怎么写,不管诗写的如何,首先格式不能错。
如赋得“鱼戏莲叶西”得“鱼”字五言六韵,以古人诗句或成语为题,需冠以“赋得”二,鱼字便是这首诗的韵。
等到下课时分,文敏刚打算带着对县学不熟悉的湛非鱼去饭堂,不曾想一杂役快步走了过来,“湛小蒙童,教谕说客人来访,已在三声楼等候多时。”
有人来县学找自己?湛非鱼第一反应就是泰福酒楼的谢老爷。
即使师母被毒杀的案子里,谢老爷没有掺和,但之后的那些流言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早上村正家的四哥应该把话带到了,谢老爷可能想过来和解。
等湛非鱼走过一片竹林到了三声楼,便看到绷着脸的重光怒火冲天的站在廊庑下。
见到湛非过来了,重光如炮仗一般冲了过来,“你这个蠢丫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敢擅自做主!还读书人的事,我和七爷难道是目不识丁的屠户?”
被吼的耳朵都要聋了,湛非鱼往后退了好几步,目光越过重光往屋子里看了去,眼睛里冒着光,“大哥哥来了?”
“重光!”清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成功的制止了还要怒吼咆哮的重光。
三两步进了屋,湛非鱼看向一身黑色劲装的殷无衍,或许是匆匆赶路而来,衣裳上有些褶子,但丝毫不减他周身的冷意和贵气。
“七爷,我要被这蠢丫头给气死了!她根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后一步进门的重光气恼的抱怨了一句,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胖丫头如何解释。
活字印刷术这样的大事,湛非鱼没有通过季大夫告知殷无衍,反而是来了县学找了赵教谕,之前季大夫都气的吼人,更别说脾气暴躁的重光。
殷无衍打量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长高了一些,不过还是胖嘟嘟着脸颊,刚刚被重光吼了一通,可她眼中不见半点心虚愧疚,澄清透亮的一如往日。
“大哥哥,夫子的事情多谢你帮忙。”湛非鱼诚声开口,对着殷无衍一揖到底的行礼致谢,若没有卫所的人帮忙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