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珍珠儿的时候,她摆动着那条美丽光华的尾,不带什么希望地问“这一天,我可以浮到海面上去吗?”
主祭说“有的孩子,想要追寻配偶,有的孩子,想要见识新的风景,有的孩子唉,总之,各色各样的。”
她严厉地问“珍珠儿,你要去做什么呢?”
珍珠儿说“我要看看真理。”
主祭盯了她半天“那么,你去吧。”
珍珠儿先是吃惊地愣了一愣,随后,她猛地在海水中翻了一下身子,她太高兴啦!不待鲸骨的笛子吹响,来不及享用大蚌柔软的脏器里盛着的美味八抓鱼,就猛然冲了出去。
横冲直撞,撞倒了南大洋的大乌龟,撞翻了北大洋的海蜥蜴,又一尾巴打翻了祭祀的冠冕,就直往上游去。
海水也是带着层次的。冰凉的海水,暖意的海水,涩涩的海水,咸咸的海水。
她游过一重又一重漆黑的海水,游鱼四散。
终于,海水渐渐有点儿透亮了,她一个猛扎,冲出了水面。
她终于跃出了海面,却极失望地停在了那
这是与海底深处,一般无二的深夜。
一轮摇摇欲坠的月,悬在天边。
海上腾雾。
雾气茫茫渺渺,无边无际。
月光穿不透雾气,从海面望去,连月亮都像一轮苍白朦胧的光团。
她的身旁浮出其他好不容易追上的同伴,她们取笑说“你还不相信吗?世上没有太阳,没有星星,只有月亮。”
她呆了半晌,仍不死心,朝着那苍白的月亮游去,游了不知道多久,那无力的,虚弱的,惨白的光团,仍旧半死不活地悬在天际。没有近一点儿,也没有远一点儿。
她的同伴们早已一个扑腾,扎入水中“你自己玩吧,我们得回殿中参加歌舞去了。”
珍珠儿望着那团不远不近,虚弱苍白的月亮,伤心得几乎不能自己。
从小,她们就知道,海面上与海底,都是永夜。
而海面更加没趣,除了那一轮冰凉苍白的月亮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荒得很。而海底有海草,有明珠,有各色的鱼群,千奇百怪的生物,有说不尽的趣味。
所有能言的鱼群,游过四大洋,都说“哪里有温暖而会悬挂在天际的东西呢?哪里会有太阳所能而成的火焰呢?只有循环定时而至的暖洋流。”
“世上又哪里有群星呢?倒不如发光的银鱼儿群。”
可是珍珠儿破壳的时候,却亲眼见过一团灼热至极的,金红的辉光,领着银色的点点辉光,擦身而过,猛然从海中冲出去了。
她因此刚刚出生,便被烫掉了一片鳞片。
她的鳞片,四边被烫焦了,蜷缩成圆圆的,变得又厚又硬,颜色成了灿灿的金色。
因此,当长大的同伴们,都不再相信太阳和群星的传说时,她却小心地将这一鳞片珍藏,始终相信世上是有太阳与群星的。
她们鲛人的寿命只有三百年,晦暗海中巡游的三百年一到,她们就将化作海中咸腥的泡沫,一堆而散,什么也留不下。
而传说中,只要找到太阳,她们就能拥有不灭的灵魂,死后升为群星,永远居住在温暖光辉之中。
为此,她自小就屡屡违背禁令,尚未成年,便一门心思往海面跑,屡次遭到养育她们的祭祀们的斥责。
盯着那轮苍白的月亮看了很久很久,扎回海中,珍珠儿垂下头,往她的珊瑚丛的位置游去。
她的耳鳍忽然微微一晃,接收到了一道巨大的波荡。
珍珠儿望见,晕着金色的波纹骤然一圈圈荡开,整片大洋都随着金纹晃动,无数的咒骂声传来,她的同伴们被海水卷来卷去,眩晕得厉害,仿佛遭受了最厉害的海底地震,拼命往远离震荡的方向游去。
那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