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内城,距离国子监不远的丹凤街上,有一处气象万千的深宅大院。单看这座大宅所处的地段和占地面积,就知道居停主人的身份地位。要知道在去年九月的“阉党之乱”后,南京城内大部分的园林宅邸都换了主人。能够在距离皇城如此近的地方得赐豪宅的,当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了。
如果有人去这处宅邸的正门张望一下,就能看见大门外面赫然挂着“克难温泉伯”的牌匾,所谓“温泉”指得是南京城附近的汤山温泉。如今大明虚封的侯爵和伯爵往往会挑一个州县的名称冠上去,通常是受封者的家乡名称。也有少数例外,可以得到特殊的封号。而这个得赐克难温泉伯的功臣就是其中之一!
能得到“温泉伯”封号的,不是别人,就是朱慈烺的老师,以害怕凉水闻名后世的钱谦益。他怕水凉,所以才得了个温泉——当然了,钱谦益并不知道“温泉伯”背后的含义,他还觉得非常光荣呢!
太子爷封他当“温泉伯”,一定是觉得他一心为国为民太操劳了,让他在闲暇之时去汤山和柳如是一起泡个澡啥的对了,朱慈烺还在汤山找了一处没收来的别墅送给了师娘柳如是。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是这份荣耀在克难功臣当中也是少有的。
不过在外人看起来圣眷正隆的温泉伯钱谦益本人,这个时候正在温泉伯府后院的花厅里面唉声叹气呢!
他身边还有一群好学生陪着,看见老师这样,学生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劝慰了。
“老师,这次的恩科搞得是有点难看,一多半人交了白卷,但是责任也不在您啊!”
“是啊,士林自有公论,现在人人都说太子贪婪太过,坏了本朝优待读书人的祖制”
钱谦益听到这话,猛一抬头,就朝说话的人看去,发现竟然是左班监察御史纪坤。
“春帆,你胡说什么?”钱谦益很有些恼怒,“这是谤君!”
“老师,”纪坤摇摇头,“学生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您难道还没察觉出太子殿下想干什么?”
“春帆,”郑森也在这里,他一脸无所谓的说“太子不就是想严征商税?我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御史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木,”罗大公笑道,“严征商税对你家有什么损害?便是普通的商家,也不是什么负担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交钱,就算多也多不了几个钱。太子爷的路数,名义上是征商税,实际上是和士大夫征利啊!”
“不是免了五年田赋?”郑森说。
“这也是和士大夫争利!”纪坤道,“绅田本就免税,以往考上举人就有土地、店房投献过来,现在免赋五年,怕是五年内再没这样的好事了”
罗大公笑着“五年后也不会有了!”
纪坤一怔,然后点点头“对,五年后也不会有了!五年以后怕是要官绅一体纳粮交税了”
“不至于吧?”钱谦益还有些不确定。
“定是如此!”罗大公笑着道,“千岁爷可是太祖高皇帝再世太祖高皇帝时,官绅持有的私田也是要交税的,只有朝廷赐给的勋田才能免税。”
纪坤点头道“一定是这样不过老师是克难功臣,自是能从中取利的!”
钱谦益猛地瞪了自己这个想法古里古怪的学生一眼“春帆,你什么意思?”
纪坤笑了笑“顺昌逆亡而已千岁爷虽然是太祖高皇帝再世,但是他毕竟年幼,今日在座之人,多半是活不过他的。所以也不必担心什么,好好卖命,自然都是克难功臣,荣华富贵一辈子不必说,还可以恩泽子孙!”
钱谦益听得出纪坤在说反话——不是说跟着朱慈烺混一定没好下场,而是鄙视那些甘心充当太子千岁走狗爪牙的读书人虽然他自己也是朱慈烺的走狗一条!
罗大公笑笑“春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