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冰封雪飘。
不管天下四方何等飘摇,可是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附近,仍然能够感受到别样的繁华。
至少眼下的天启七年冬,北京城外还是太平盛世。
从通州到北京城东朝阳门之间的官道两侧,连片的都是商铺酒肆仓房,和北京城内的场面几无二致。这条官道可是北京城的“黄金通道”,每年通过大运河送往北京的几百万石粮食和其他走大运河运来的各种物品,全都得在通州码头卸船。由通州到北京这段,就得走这条朝阳门外官道。而进出北京的官员,如果要走运河去东南,也得出朝阳门去通州。
久而久之,从朝阳门到通州的二十里官道,就变得越来越繁华,越来越热闹。哪怕到了寒冬腊月,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依旧川流不息,营造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景状。
一队穿着红色窄袖戎衣,外披对襟罩甲的,头戴飞碟帽的兵士。都挎着腰刀,扛着长枪,背着弓箭,列出了队伍,大摇大摆的向着朝阳门而进。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队车马,包括了十几辆捆扎了不少大箱子的马车,几辆装了人的蓬车,还有穿着行装,骑马而行的男子。
在朝阳门外的官道上讨生活的人们,看见这些兵士车马,就知道定是哪位边帅来了京城。再看看那一辆辆沉甸甸的马车,就知道没少带礼物不过这位边帅有点低调,并没有让人打出官衔牌,也没让人鸣锣开道,似乎就是想悄悄的进城。而越是这样低调的边帅疆臣,往往越有实力,搞不好就是手握重兵的一方霸主。
现在朝局剧变,风波骤起,远在边地的将帅也难免会牵扯其中。在这个敏感时刻被一道诏书召来北京的这位,当然得多磕头、多送礼、少惹事了
来的这位不是别人,就是在后世争议颇大,一会儿被人当成了大明擎天柱,一会儿被人说成活该掉脑袋的东江毛帅,官拜平辽总兵官,赐尚方宝剑,加封左都督的毛文龙。
在天启年间直到崇祯初年的这段时间中,这位东江毛帅可是个非常另类的边帅。他不是循着正常的升官途径,一级一级的爬到一镇总兵官的位置上的。而是在广宁大败,辽东沦陷,大明在辽东的势力土崩瓦解的情况下,带着一二百人的小队明军,走海路跑到东虏背后偷袭,打破镇江城,杀了不少留守的东虏官兵,还不断招揽不甘被东虏统治的辽东汉儿和辽军残部,自己拉起了队伍,后来又从朝鲜人那里借了个孤悬海上的皮岛为基地,又占据了不少辽东半岛沿海的岛屿,自己开辟出了一个东江镇,当起了总兵官。
也就是说,毛文龙的地盘是自己打的,部队是自己拉的别的边帅也就养一些家丁为鹰犬爪牙,而他毛文龙则拥有整个东江军!
别的边帅还被一群文官、宦官看着,而他毛文龙又有谁能制约?东江那边也没设州县啊!登莱巡抚虽然掌控着毛文龙的饷路,但是毛文龙手下号称20万众,实际上也有近3万兵将,靠朝廷实发到他手上的30余万两银子和20万石粮食,是无论如何都养不起的。
大明和朝鲜之间的海贸,才是东江毛帅最主要的财路!
所以这位东江毛帅是有兵、有地、有财源而且还孤悬海外,活脱脱的一方军阀,乱世豪杰!
这样的人物,在朝局剧变的当口,接到入京面圣旨意,当然是要心惊肉跳一下的。
因此他并没有马上进京,而是先带着几千亲兵走水路到了旅顺,又遣人去登莱打听消息。得知自己的老上级袁可立也被新皇帝朱由检召入北京,似乎要大用之后,才放下心来,乘船去了天津卫。又在天津等了十几天,等到自河南慢悠悠北上的袁可立到达,才厚着脸皮迎上去,先送了份大礼,然后才一同入京。
看着前方高大巍峨的朝阳门在阳光之下,透出一股子不可冒犯的威严之气。
今年已经52岁,因为常年在海岛生活,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