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白似颠似狂,难以自制,唐橐搔搔后脑,嘀咕道“这老东西,莫不是疯了?”
擂动定渊鼓的巨人浑身油亮,汗如雨下,鼓声愈见低沉,又一名海妖王现出身形,大步上前,腿脚长,身躯长,头颈长,脑袋长,眼鼻口耳挤在一处,模样甚是怪异。沈银珠颔首示意,比划了一个手势,对方张开嘴“呃呃”叫了两声,竟是个天生的哑巴,不会说话。
魏十七对北海妖王甚是陌生,目视唐橐,似有询问之意。唐橐举起熟铜棍,指指那干瘦老者道“蚩尤族妖王,田三白。”又指指那哑巴海妖,道“七鳃鳗妖王,许馗。”
魏十七随口问道“有九个脑袋的那个?”
唐橐呵呵笑道“正是,不然怎么叫‘馗’呢!”
田三白见亢珑儿一声不吭,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也觉得没趣,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要出千年前那口恶气,无过于血洗荒北城,将其夷为平地。他嘎嘎尖笑两声,神情一凛,阴恻恻道“姓唐的,大军压境,一句话,降,还是不降?”
唐橐哂笑道“就凭你们两个?”
鼓声低若蚊吟,却一声声敲在众人心头,天空骤然一暗,一条遮天蔽日的巨龙缓缓飞来,四足两翼,鄙睨下视,哼了一声,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毒雾。
七鳃鳗、海河马、四足海蛇、美人鱼、蚩尤五族,北海妖王一下子来了三头,唐橐身为一城之主,倒不得不思量一番,荒北城上下,除了那锋芒初现的“韩长老”外,再无第三人能独当妖王,一旦海妖群起攻城,后果不堪设想。但不战而降这种事,想都不用想,就算敌众我寡,满城妖奴尽皆陪葬,他也要杀个痛快淋漓。
“酒来!”唐橐仰天大吼,声如洪钟。
金三鼎早有准备,将一坛美酒掷了过去,唐橐随手接住,拍去泥封,“咕咚咕咚”仰头灌下肚,狠狠砸在城头,砸得碎片四溅,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痛快痛快!荒北城的烈酒,要尝一口吗?”这末了一句话,却是向魏十七所问。
魏十七摇摇头,道“饮酒不如饮血,不知北海妖王的血肉,是什么滋味!”
唐橐翘起大拇指,喝彩道“好,好,好!他奶奶的,有豪气,有杀气!”他将熟铜棍重重一顿,插入城头,回转身“噔噔噔”大步行去,一把推开申不豁身后的黝黑巨汉,将暗金锁链拽在手中,冲着雪狐道“忍着点”按住它的肩胛骨,灌注魂魄之力,奋力一抽,一分分从琵琶骨中拽了出来,血迹斑斑,逐一飞起,化作一头头形态各异的狐狸,口喷白霜,足履严霜,四散奔逃。
亢珑儿纵声尖啸,神魂摇曳,痛苦万分,魏十七上前去,伸手在它头顶摸了摸,施展安魂术抚平魂魄,雪狐啸声嘎然而止,痛楚亦随之缓解,一双血红的眼眸望着魏十七,流露出感激之色。
唐橐猛一发力,将最后一节锁链抽出,雪狐桎梏尽去,着地一滚,化作一个白衣女子,肤白如玉,面沉似水,伸手一指那黝黑巨汉,一头骨鹤的尖喙骤然探出,从他两腿之间刺入脏腑,将之前所收的蛇毒尽数吐出。那巨汉瘫倒在地,剧烈颤抖,喉咙口咯咯作响,哀求地望向申不豁,后者面无表情,暗暗叹息,却只将双手缩在袖中,坐视不理。
金三鼎松了口气,他知道那黝黑巨汉乃是申不豁的心腹爱将,城主要借重雪狐之力,亢珑儿为那巨汉所辱,一朝脱身,先要杀他泄愤,也在情理之中,申不豁若出手阻拦,只会自讨没趣。事有轻重缓急,海妖大举逼境,生死存亡之际,得一强援,付出些许代价又有何妨!
“嘎嘎嘎,亢珑儿,你打算怎么着?还站在仇敌一边?”
亢珑儿眯起眼睛盯着田三白,神情变幻莫测,良久才低低道“滚回海里去!”她的声音沙哑而粗砺,仿佛砂石滚动,别有一种摄人的魅力。
田三白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