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天启皇帝一说做买卖,居然很用心,他打量着匠人们用的模具,却是道“你这砖模不好,粗制滥造,还有运砖的推车,也太老旧了,怎么就没人想过改进?”
段言一愣,对于这个,他是真不懂。
天启皇帝便道“运送青砖,尤其是那砖坯,本就是需要轻拿轻放,这推车太颠簸了,而且也运不了几块砖,赶明儿,朕帮你改进一下,你按着朕的方法让匠人制出来,一定管用。”
说着,他似乎无意间看到了什么,眼眸直直地看着不远处,口里道“你们这里还有水车?”
随着天启皇帝的目光所落之地,只见沿着河道,一个水车远远矗立着。
段言道“是,主要是汲水用的……”
“这水车也不好……”天启皇帝背着手,只一看那水车,便淡淡道“这是宋时起就用的水车,太老旧了……朕想想……”
天启皇帝随即道“有了,我有一个方子,水车的根本,在于转轴,你们这水车,是不是经常需要修理,尤其是转轴,容易崩坏,不只如此……桨扇也经常需要更换。”
段言惊讶地看着天启皇帝道“是,对,是这样。”
天启皇帝道“这就对啦,哈哈……过几日,朕教你一个法子。”
谁也没想到,天启皇帝谈着谈着开始跑题。
而天启皇帝此时则道“欲善其工,必先利其器,你既是靠这个营生,怎么就没有想到,生产的用器至关重要呢?”
这些话,别人听了可能云里雾里。
可是段言却是听懂了。
更好的工具,能带来的更大的产量和更低的成本,若是不经营作坊的人,虽也会将这样的话挂在嘴里,可这番话,其实只是用来和人清谈和辩论的,段言却最是能深刻理解这句话的份量。
此时,他表情凝重,又钦佩地看了天启皇帝一眼,心里不免叹服道这皇帝……真的什么都懂啊。
“是,学生受教。”段言心悦诚服地道。
天启皇帝看着段言崇敬的目光,顿时心里大悦。
倒是身后百官们看段言的目光,却越发的不同了。
有人捋着胡须,趁着天启皇帝在前走,与朱由检说话,给朱由检介绍水车的原理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段少保若知他的子孙竟是在此锱铢必较,成日开口言利,只怕羞也要羞死了。”
说这话的,正是翰林王尓。
而王尓所道出来的,其实恰恰是百官们的心声。
什么是士大夫,士大夫可不只是一个职业,它是神圣的化身。
它就垄断了舆论,也要垄断权力,可同时……他们还要垄断道德。
也就是说,当一个掌握了舆论和权力的群体,他们手持着舆论和权力之后,本身就具有了道德的衡量标准。
比如说,什么样的人尊贵,什么样的人高尚。
这王尓一句言利,几乎就将安段言直接打入了道德的最底层,形同于王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瞰着段言这样的臭鱼烂虾。
段言驻足,这句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正好被他听见了。
他回头,看一眼王尓。
王尓还是得意洋洋。
这样的事,其实王尓的人生中经历过许多次了,他一般拿这个来骂那些商贾或者是一些店伙计、货郎。
这种浓浓的优越感,已跃然于脸上。
其他人被他骂了,要嘛是尴尬一笑,要嘛就是低着头羞愧走开,毕竟……王尓的身份不一般。
可段言不同,段言本质上,也是士大夫阶层的一员,他的祖父,是做过高官的,是真正的大士绅,这样出来的人,怎么会忍气吞声?
所以,他突然大喝道“敢问兄台有何赐教?”
一开口,读书人的气质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