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来访,郑家上下不胜荣幸。”郑元璹很是亲热的笑着说道:“一应事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李相前来取。这儿不是说话之处,请入内奉茶。”
说着,伸手示意。
李子权犹豫一下,却是歉然道:“非是为兄失礼,而是此刻诸多繁多,还望贤弟恕罪,一旦陈氏谋反案结束,为兄定然登门谢罪。”
郑元璹见到李子权只想索取,而不愿入内详谈自己复出之事,心中着实是有些不悦,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勉强维持面上的笑容:“哦?事情很严重么?”
李子权未免郑氏兄弟误会,又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陈氏子弟和党羽的罪证确凿,案件十分清晰,并不严重。严重的是长孙相、裴太常卿已然南下;如果再把抓人的太子、卫王、蔡王等皇族,以及主审的赵大理寺卿、守御的萧相算上,那么我们山东士族和皇族、关陇贵族、河东士族、中原士族、南方士族全部入场了。”
“南方士族各大世家基本都涉入案中,又要面对诸多势力,他们显得相当被动,不足为虑。关键是发动攻势的势力太多;大家既想获得更多职位,又想借机消弱其他势力。在办案之时,定然相互攻讦、相互揭底。”
郑元璹和郑善愿、郑元琮、郑元珣心下一阵凛然。他们李、郑两大家族在山东士族之内是盟友;放到天下,山东士族则是一个大盟。然而传承数百年的世家门阀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人当过大官,所以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关系;而有了关系,也意味着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甚至都在握着彼此的把柄。
正是因为我有你的把柄、你有我的把柄,所以大家都有顾虑,反而能够玩到一起去。但是利益如果无穷大,那么这些把柄的价值就会体现出来了。
如今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较量、势力与势力之间在争取地盘,相互下黑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某个势力落入他人手上的把柄太多、且又博弈不过人家,搞不好会比擅长争斗的南方士族还要惨。
默然半晌,郑元璹皱眉道:“李相所说的个中艰险,郑某自然明白,只是派系之争、势力之争真的到了如此严峻地步了么?”
李子权叹息了一声,说道:“从圣人决定迁都到号称天下中心的洛阳那一刻开始,这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要不然关陇贵族和关中士族当初为何反对得那么激烈?其实他们完全不是害怕远离中枢、惨遭抛弃,而且朝廷远离关中,他们反而更容易做一些见不光的勾当。之所以反对那么激烈,主要还是担心朝廷脱离自己的掌控,圣人可以无所顾虑的对付他们。”
“圣人到了洛阳,等于跳出虎穴、龙归大海,于是他一边从容不迫的提拔其他势力、一边游刃有余的对付关陇贵族。只不过圣人一开始也不想逼大家铤而走险,故而手段和方式都比较温和。如果大家遵守能者上、庸者下的规则来竞争,圣人不见用血腥的杀戮来达成目的,可惜的是今天这个里通敌外、卖国求财;明天那个养匪自重、图谋造反。圣人能不降下暴雨雷霆吗?”
“再到后来,他发现各大势力斗得越狠、越容易清除各大势力的实力,于是一改以往的被动迎接;而是采用了纵容、怂恿、挑拨离间之法。大家都明白圣人的用意,然而大势在圣人之手,彼此之间又失去信任,所以谁都担心自己不先动手就被别人先弄;更何况,又有谁禁得住利益的诱惑?这一次,也不例外。”
郑元璹明白这是各个势力、各大世家所担心的最为糟糕的局面,但是大家已经失去了信任,且都知道造反也打不过朝廷了;于是慢慢的老老实实的按照杨广的规则办事,然后在杨广一手操控下,互殴。
互殴的结果必然有大量世家化作历史尘埃,先有陇西李氏,以及陇西李氏自成一脉的李穆系、李圆通系……接下来,肯定又会倒下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