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兵扭回头来,微微一笑道:
“圣人说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左晓书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要清楚。
他凭什么平步青云,一步步走到如今权压众臣,一家子人在上京城无法无天?”
邱云松似被针刺了一下,沉默不语。
“皇兄可知左晓书为何要在前线玩釜底抽薪,行此险招?”
邱云松很认真的摇摇头。
“朝中惯例,文不沾武,武不入文,为的是平衡而治,自古已然。
他独掌刑部,已位极人臣,下一步无非就是左宰或右宰的位置。
但显然他的欲望不止如此,他要的是文治武功的千秋臣名,所以他要把手伸到军队中。”
说到这里,邱小兵白牙一呲,玩味的说道:
“回到第一个问题,他为何如此得势,谁给他充当了得势的助力和保护伞?
皇兄你么,还是你的父皇?”
邱云松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不知如何回答。
“我说过咱俩今天是聊家事,既然聊家事,咱就说说咱家里的事。
先祖创业开国,然后留祖训镇宗族,‘奉宗庙之重,终无穷之祚’,就是父传子,家天下,一代一代往下传。
代代守江山,可江山那么容易守么?
堡垒更多时不是被外敌攻破的,而是被内部人攻破的。
你们只记住了父传子家天下,人人拼了命争皇位。
可祖训还告诫后人,后宫、阉人、外戚不得干政,你们都忘了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后宫、外戚干政,祸乱无穷,是社稷之毒瘤。
左晓书背后谁在支持他,谁在给他撑腰,谁在给他胆气,你心里没数吗?”
邱小兵气呼呼的一墩茶杯,吓了邱云松一跳,仿佛他面前的人是正在训话的
邱家长辈。
“现在你打不过德亲王你开始着急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攘外必先安内,这道理连孩童都懂,自家后院起火,你连火都视而不见,就知道出去打仗。
你是耍性子呢,还是守江山呢?
守江山能允许你耍性子么?
圣人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的后院藏污纳垢,祸乱朝纲,你怎么就能做到视而不见呢?
你视而不见的后果就是养虎为患。
虎翼丰满时,就是咬你的时候。
近虎远狼,你有多壮实的身板扛得起大邱这四面漏风四面楚歌的江山?”
邱云松的呼吸变粗了,却死死咬着牙关不吱声。
“皇兄,不久前我跟你说过的事你没忘吧。
国无法不宁,家无法不安,何时宗正寺回归族人的视线中,你的危机才能从根上解决。
不然,你将始终疲于奔命,左支右挡,看似见招拆招,实则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大邱的江山就终止了。”
邱小兵自顾自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邱云松一点点从震惊、震怒、悔恨、懊恼中冷静下来。
松开了紧攥的拳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恢复了皇上的气势和风度。
“皇弟,宗正寺重新建立,干系甚大,容皇兄一段时间考虑。
我虽然想要左晓书的证据,可也不能胡乱答应你。
不如你换个条件如何?”
台阶上的高小竹白白净净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世子步步套路,皇上被牵着鼻子走。
皇上看不出来世子真正的目的是退而求其次的第二个条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