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吕西安,却毫无阻碍地穿透那粘稠到不透明的茫茫烟尘和漫天碎石雨,准确地来到正犹豫要不要展翅飞起的伊万诺夫身边。
同时,贵族内务委员会的两个特务中,那较年轻的特务终于首先受不了,满脸通红地召来自己的机械战兽——钻地猎龙,也要杀入决赛场,亲自追杀那罪该万死的极恶罪人——吕西安。
较为年长的特务赶紧伸手阻止。
“你要干什么?你现在进去,不仅阻止不了吕西安,连自己的命都可能搭上去!那里的环境太混乱,令吕西安如鱼得水。”
他的年轻同僚则用力挣脱,愤怒至极地回道:
“我不要是阻止他,我就是要杀了他!不,我是把他活活折磨至死!他居然敢那样对待帕夫诺维奇教授、那样对待一个贵族,更居然敢让我们那样辜负总统阁下的信任和期待,真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我一定要让他受尽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痛苦万分、后悔莫及地死去!你松手,谁会去管伊万诺夫的那条烂命?他也不过一个该死的贱民!”
显然,不说伊万诺夫的性命,就是相比吕西安对他们贵族制定的、不容任何猿人稍有跨越的世界根本秩序的践踏,就是相比不顾帕夫诺维奇劝阻、害死帕夫诺维奇的深刻愧疚,也是“会让阿穆里大总统阁下深感失望”这点,犹为令那较年轻的、对阿穆里心怀崇拜的特务感到无法忍受。
而较年长的、且其实同样对阿穆里心怀图腾般崇拜的另一个特务,不单更为克制,还十分反常地没表露出任何恼怒、不甘或痛苦,乃至仍有点成竹在胸,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异常笃定地大力劝阻道:
“不,你现在冲进去,才反可能真正让总统阁下深感失望!”
较年轻的特务自是难以听进去,回身就愤怒到快发狂、声色俱厉朝他较年长的同僚吼道:
“你这是在说什么蠢话?你该不会是对总统阁下有什么二心吧!”
可面对他近乎诛心的无情质问,较年长的特务,还是那样冷静,也还是那样自信,大喝着反问道:
“你好好想一想,一个不幸的人,他最恨的,到底该是谁?”
较年轻的起初仍有些听不进去,脸色红热至极、就要大发雷霆,稍后才徒然灵光一闪,身体一颤反应过来:
“嗤,你,你是说……”
而二人一个没答、另一个也没再问,只不约而同地同时松劲转身,同时把明亮却冰冷的目光转向那一圈高耸的巍峨城墙。
不,准确说,是把目光转向了老城区。
一个不幸的人到底最恨谁?
人们首先想到的,大多应该是造成他不幸的人吧!
但只要阅历足够,人们还可能会想到另一个令人心悸的答案,那就是:
幸福的人!
再想到吕西安不仅不逃,不仅未隐藏行踪、悄悄杀个回马枪,那样暗中行动才能更好地破坏他们计划,反大摇大摆地在杀死帕夫诺维奇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贵族后公然闯入赛场,
连那较为年轻、阅历稍有不足的特务,都不禁完全冷静下来,并同样越来越倾向于第二个答案,也目光越来越冷,只又越来越颤抖。
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再次把目光转回仍迷雾重重的赛场。
他们还都不约而同地再次想到了被星际海盗虐杀的成千上万贵族、被吕西安杀死的贵族帕夫诺维奇,以及,冒死向幸福者们发起疯狂复仇的吕西安本人。
他们再次不约而同,表情都变得极其复杂,终于都突然觉得:
现在的这个赞巴鲁克,现在的这个世界,好像都太过疯狂、太过扭曲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