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表现地不屑一顾,但嬴虔还是夹起一块羊肉尝了尝,继而饮了一口少梁酒,咽下肚中。
“其实我并不反对卫鞅实行变法……”他沉着脸说道:“我知道他的新法能让我大秦变得愈发强盛,但是他太急躁了,急功近利,恨不得立刻让我大秦变成第二个少梁,由君主与一小撮王臣掌握整个国家的权柄,彻底扫除地方对王畿的抵制……”
李郃一怔,神色古怪地问道:“你在跟我说?”
嬴虔没有理会李郃的询问,甚至上他并不认为向李郃抱怨此事有什么问题,毕竟李郃并非他秦国的臣子,况且已承诺不干预他秦国的内政,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人说说他心中真正的看法:“……可我大秦与少梁能一样么?你少梁迎入墨家施行变法时,国内称得上贵族的,就只有一个王氏,而这个王氏还是由东梁君当家,不说其为人,就看他视梁姬如己出,就知道他不会做出损公肥私之事……”
“事实上当时还有翟氏。”李郃抿了口酒说道。
嬴虔瞥了一眼李郃,冷哼道:“只剩一个翟虎的翟氏,算什么豪强?”
听到这话,李郃双眉一挑,没好气地讽刺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啊?”
嬴虔再一次忽略了李郃的话,沉着脸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但我大秦不同。我大秦建国至今,已有近五百年,成为诸侯也已是四百年前的事,期间有无数氏族投效我嬴氏成为一方豪强,而我嬴氏也利用这些氏族豪强巩固整个国家,我不否认这四五百年来国内陆续出现了不少弊习,但卫鞅想要在短短不到十年的工夫,彻底解决四五百年来留下来的弊习,这怎么可能?!”
“……”李郃抿了一口酒水,任由嬴虔在那发泄怒气。
事实上他也觉得,卫鞅这一步步子迈得太大了,搞不好会激起地方豪强的叛乱,从而使秦国陷入内乱。
但秦国内乱与否,这跟他少梁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他也没有插嘴,更没有出什么建议,自顾自喝酒吃肉,纯粹做一个听众,任由嬴虔发泄、抱怨。
而嬴虔显然也不需要李郃提什么建议,只见他又喝了一口闷酒,恨恨说道:“……我每次与他争论,他便拿你少梁举例,又一次我驳倒了他,他又拿魏国举例。……这蠢材,他也不想想李悝在魏国主持变法是什么时候?!当时的魏国,与现如今的我大秦能一样么?”
“……”
李郃端着酒碗瞥了一眼嬴虔。
事实上,他也觉得嬴虔说得没错,李悝在魏国主持变法时,正是魏文侯时期,当时魏文侯什么人?那是与赵氏、韩氏瓜分晋国的新晋诸侯,魏国的开国之君。
即便当时魏国国内的公卿氏族有不少是晋国时期的豪强,但又如何能对抗‘三家分晋’的魏氏呢?
三家分晋,并不是说魏、赵、韩三家瓜分了晋国,而是这三家联手击败了其他氏族,换而言之,魏氏是魏国当时最强大的氏族,没有之一,国内其他氏族加起来都没有魏氏强大。
在这种情况下,李悝主持变法自然是一帆风顺。
但秦国不同,秦国可不是半途出现的天下争夺者,而是一个将近五百岁的老国,虽然嬴氏无可争议是秦国最强大的氏族,但远远无法像魏文侯时期那样碾压全国其他地方豪强。
因此妥善点的办法是先推行县制,取缔邑大夫而该设有期限的县令,逐步削弱地方贵族豪强对当地的控制力,加强王权,等到王权彻底掌控了地方官员的升迁,再施行土地改革,将公卿贵族、地方豪强迄今为止非法占有的土地收回国有。
但卫鞅太着急了,两步并作一步,试图一口气解决这件事,不得不说这为秦国的内乱埋下了隐患。
只要这个时候有人带头,秦国必然爆发内乱。
当然就像之前所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