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三。
天光微亮时,刘金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柳娘那高高鼓起的肚皮。
临安待了两月、来回路程两月,待他回家,柳娘果然还未生产,堪堪怀胎八个多月。
“我去守城了,守得这汉中不打仗,叫你安安稳稳地生娃……”
刘金锁低声嘟囔了一句,因柳娘还未醒,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刘大统制的府邸便在帅府以北不远的盐库巷。
出了巷子,拐进东大街,一抬头,便能看到汉王台。
先是带着亲随在帅府斜对面的食肆里吃了早食。
天已经很冷了,烟气从锅盆里腾起,漫过铺面外那老旧的旗幡,上面写着“天香食肆”。
之所以起这名字,因汉中自古有“天汉”之称。
呼哧呼哧吸了碗面皮,又啃了五块热腾腾的核桃馍,刘金锁拍着肚皮才起身,便见那边李昭成押着个俘虏正往帅府而去。
“大郎君!”刘金锁招手上前,喊道:“吃点不?老刘请你!”
李昭成转过头,拒绝了。
他擅厨艺,早食吃的是自己亲手熬的小肉粥,不愿吃这些街边小食。
倒是被他押送的那俘虏开口道:“闻着真香,刘将军可否招待我一碗?”
“咦。”刘金锁认得这人,瞪大眼盯了他两眼,道:“你是老子在成都俘虏的,叫啥来着,贾……贾……总之跟那只蛐蛐一个姓。”
“贾厚贾培之。”
“哦,对对,刘黑马的小舅子……嘿,你瘦了不少。”
贾厚虽狼狈,文雅气度不丢,苦笑道:“自是瘦了,哪怕是俘虏,也少有如尊府李大帅这般对待贵胄之士。”
“不就是干点活吗?”刘金锁哈哈大笑,拿了个核桃馍往贾厚手里一塞,便领人去城头换防。
贾厚双手受缚,捧着馍大口啃了,末了,舔了舔手指。
这会儿工夫,他已走过了汉台,从偏门进了帅府大衙。
“这格局……坐南朝北。”贾厚评点了一句。
李昭成没说话,只领着他一路进了议事堂。
等了一会,李瑕大步而入。
“为何如此对待贾先生?还不快松绑!”
贾厚摇了摇头,暗骂李瑕说这话的神情一点也不饱满,过于敷衍了。
两个士卒上前解了他的束缚,自退到堂外驻守。
他揉了揉手腕,拱手道:“多谢李帅。”
“不必多礼。”
李瑕肯演,但也就演了这一两句,再开口依旧是直来直去的态度。
“虚言不多说,今日请你来,我打算放你回去。”
贾厚不出所料,笑道:“敢问李帅,有何条件?”
“没有条件。”李瑕道:“给刘黑马带句话吧……他的蒙哥大汗已死,蒙古四分五裂,请他携关中之地归附,保他高官厚?。”
贾厚哈哈大笑,拾起地上的绳索就绑自己的手腕。
“那请李帅还是将我捆回去,我愿继续为李帅作劳力。”
“带句话即可,刘黑马应不应是他的事,你回去吧。”
贾厚眯了眯眼,道:“这绝不可能。”
“问问他,又不吃亏。”
“呵,归宋?污我家元帅耳朵。”
李瑕笑笑,道:“贾先生自作决定,愿回去污一污刘黑马的耳,还是继续在此间扛石头。”
贾厚朗笑,问道:“在李帅眼中,鄙人这条贱命也只配用来羞辱元帅一番?”
“人命岂有贱的。”
李瑕说着,随手一指李昭成,道:“这位,家兄。”
贾厚目光一瞥,颇感不解。
李瑕又道:“我与刘黑马有一面之缘,他既与我有联姻之意,我厚颜,为家兄求娶刘家女儿,从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