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老妻、长女站亭子里一唱一和的挤兑自己,将棋子扔棋盘上,头也不回的走出小亭,往偏院走去。
“你看看,你爹到潭州后,脾气可是一天天见涨了,稍有不顺心的事就使脸色给我们看,可越来越有封疆大吏的架势了;好像是我们这辈子欠他似的。”荣乐郡主气鼓鼓的说道。
朱桐笑了笑,跟着他父亲朱沆身后,往偏院追过去。
见朱桐从后面追过来,朱沆说道:“你娘、你姐姐乐意去襄阳张罗,你且领她们过去就是了,我还能将她们绑
在潭州?”
“父亲以靖平天下为志,此时盛世将开,父亲为何又郁郁寡欢?”朱桐问道。
“真能如此轻易就迎来盛世吗?”
朱沆还有颇有疑问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拍庑廊围栏,示意朱桐坐下来陪他说说话,问道,
“收复河洛、郑汴已经有两年多了,司空府打算何时收复齐鲁,又何时杀入关陕、河东,拯倒悬之万民?齐王长大成人之后,又如何处之?此外,新政在京襄、河淮等地铺开,乃是这些地方皆残,而京襄这些年又有数万老卒退役还归地方。不过新政想行之荆湖、江淮,就非易事,而天下终有靖平之日,等到武偃文修之时,司空府又以何法治天下?”
“这些可都是司空府的绝密消息,爹爹可真想听?爹爹,你可想清楚了,这张网钻进去,可就没有脱身的机会了啊?”朱桐开玩笑道。
朱沆也没有心情跟朱桐斗气,形势已是如此,他更关心往后局势能否更平稳的过渡,不出什么动荡。
朱桐说道:
“北伐之事,司空府一直都没有放松筹措,但选锋军的扩编、龙武军的整编都需要时间,因此停顿了两三年,但此时条件已经基本成熟,也许入秋后就会发动,不一定要等大婚过后……”
“……而齐王长大成人,应该可以效仿西燕郡国——徐怀志也不会仅限于收复河东、关陕、河北等地就收兵甲归库、放马归山。目前已经进入司
空府的视野之内,除了色莫岗、木雅热岗等吐蕃东部地区以及云燕十六州外,还有河西、河湟、漠南、辽东以及大理等地,这也是司空府近年更积极扩编骑兵的关键。更远一些的,有高丽、扶桑、安南、蒲甘及西域诸邦,将来也不会不考虑,但这些地域远僻难驯,即便勉强征服,也难以直接驯化经制,还需要以世袭藩国治之,到时候不愁没有齐王的安身之所。至于新政延续之难点,司空府诸公也有疑虑,但徐怀说,人力有时尽、物力有时穷,这话并非亘古不变之理。魏晋时一亩十斛,就谓之良田,然今时在荆北稻麦连作,年收四百斤以上才算得上良田,年收五百斤以上的水田也早非孤例。这便是物力之发展,只是千百年来耕种之增长缓慢,因此感受不深。不过,此值大争之世,物力之发展也日新月益。天宣年磁州都作院征募役夫三万余众,年冶铁料二百万斤,便称天下之最,而今日云阳铁场,开矿冶铁募工也仅有三万余众,但年冶铁料一万五千万斤,是磁州都作院七十余倍,是何其之盛也?然而这也非司空府孤例,又比如今时泌阳工造院募工三万余众,纺纱织布可当三十万眷力,又是外人所能想象?然而这一切,徐怀说只是物力飞速发展之始。司空府之所以要解除宗法对乡野之治理,也是为物力发展解开枷锁。不过,
江淮荆湖等地,这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司空府不会谋求一蹴而就。虽说在徐怀眼里,这一切才是开始,但已足以横扫天下了……”
虽说在逃京事变后,朱沆出任荆湖南路制置安抚使坐镇一方,但他现在也接触不了代表司空府目前真正实力的几个核心数据。
古来征战,钱粮事也。
司空府已经彻底摆脱钱粮的束缚,麾下又精兵强将无数,之前数次大捷也早就证明了天雄、靖胜诸军即便在野战中也能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