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肥说到这,笑问道,“莫非世伯对我家延请的先生动了心,想为你家陈买作长远计不成?”
陈平知道刘肥跟自己玩起了心眼,不过他不怪他。
人都是有尊严的,作为一个诸侯王,就因为没有刘盈那样有力的亲娘,处处活得战战兢兢的,还得尊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妹妹为娘,自家的亲娘反而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看护。
在皇室中本就处境难堪,想于陈平这个先帝老臣处找补点回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陈平看破不说破,忙佯装一本正经地说道,
“齐王一个王爷,高祖的子孙,竟然拿老臣开起玩笑来了。要不得的。
臣就是臣,臣该守的本分还是不能少的。
皇族有皇族的路,臣只受臣子该受的教育,像颜子这样的大儒,实在不是臣该觊觎的。
臣是想请王爷给臣行个方便,把颜子借臣几日用。王爷不用误会,臣只是在市集处见识过颜子的画功,想请他替臣描几幅齐地民乐图景,献给陛下而已。”
陈平话说得很直接,刘肥没有多少退路,借与不借,都是一句千斤重的话而已。
刘肥反应倒是快,他对陈平说道,
“世伯都说了,为陛下尽忠,是臣子的本分。我求之不得。”
说罢,刘肥就示意刘福带众人回避,然后很是谦虚地问陈平道,
“世伯,自从萧相国抱恙之后,我的丞相曹参就去了朝廷。
我身边的这些个人与长安那头没有与长安关系紧密之人,我时时受消息闭塞所扰,时常不自安。
每年到长安去拜见鲁元,我们私下里见面都颇为尴尬。
你知道的,她是个恬淡不爱多问世事的性子,根本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次我派人去拜见世伯,结果听说世伯在宫中忙得抽不开身,只得作罢。
当今的陛下和皇太后虽然是我的至亲,可毕竟有君臣之别,我也敬畏他们得紧,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叔,你说我现在要怎样做才能安枕无忧?”
陈平笑了,笑得内心惶恐。
这刘肥,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他以为摒退身边之人就能避开朝廷的耳目了?
陈平只说了一句,“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臣子的本份就好。”
刘肥再没有说什么,好言好语地请颜子尽力帮助陈平绘好每一幅卷轴。
这个叫颜子的除了他的字迹和画技外,动不动地就“子曰”“子曰”个不停,要不就是“圣人云”之类的话题,于人情世故处一窍不通,更无旁征博引采众家之长的大智慧,和叔孙通相比简直就是上不了台面之辈。
最要命的就是颜子是个性格古板枯闷之人,他“自律”极强,还好为人师,处处对陈平这个长他很多岁的人予以严格的弟子般的约束。
陈平为了拉近和他的距离,和他最先观瞻的是孔子闻韶之处。
陈平正沉浸在齐地古乐的愉悦中时,这位颜子却眉头紧锁,越锁越紧,似乎是要把孔圣人也要批斗一番似的,让陈平的心里压抑得想偷跑,全无赏乐之乐。
陈平从长安一路向东时,就发现除了地缘上的差异,每个地方的人的身形比例,还有面部特征都有比较明显的不同。
还有同样的一个活物,就因着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其性情差别也有天翻地覆的。
平素吕雉刘盈他们掌控的都是人事,在人的差别上或许还能瞧出两三分,可是在物事方面就力不能及了。
陈平想让颜子给绘出自己觉得新奇之物和新奇之处,谁知道跟前的这个年轻人却像个小老儿似地说“非礼勿视”之类的话,活脱脱当年的郦食其一枚,只可惜郦食其却不拘泥于书本上的文字,兵家道家都多多少少有所涉猎。
“死读书不如无书”,这是陈平最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