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娘瘦瘦小小,肺活量惊人,嗓音高得财政局旁边木牌子跟着抖三抖。
足见威力。
徐明堂目瞪口呆。
他自小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大学毕业后就工作,堪称单纯,结交的人很有修养,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人?难怪陈念恩相个亲就没下文了。
颠倒是非的本事,厉害啊!
要不是他和陈念恩相交莫逆,说不定就信了那女人的话。
杜衡衣衫整洁,几乎不见补丁,杜老娘却穿得破破烂烂,一双鸡爪子似的手去抓陈念恩。
被陈念恩避开,她大呼小叫:“陈念恩,我是你丈母娘,你躲开干什么?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女儿和你见面就已经是你的人,街坊邻居无人不知,都等着喝喜酒吃喜糖,你不可以学陈世美始乱终弃,不然我告你耍流氓!”
在男女关系上,这一招百试百灵。
很多时候,别人不想被告,毁了前程,只能认栽。
杜老娘极有经验,老眼里闪着精光,却没等到陈念恩的妥协,反而迎来厌恶的目光,“我并不认识你,重申一遍:我只在领导的介绍下见令千金一面而已,因话不投机早已各回各家,一句话就想往我身上盖罪恶的戳子?没门!”
相比杜老娘的激烈而言,陈念恩就冷静得多,不见平时表现出来的腼腆,冷冷地看罪魁祸首一眼,直接对徐明堂道:“愣着干什么?把咱们张局长请出来!”
关乎自己的名声,不当众掰扯明白,他就不进去了。
至于杜衡是否因此而颜面大失,与他何干?
自己不自尊自重,还想得到别人的尊重?
心灵丑陋,想得倒挺美。
徐明堂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撒腿就想往局子里跑,但里面得到消息而出来看热闹的同事忽然说道:“张局长没来,去他家。”
他家就在财政局的筒子楼,离得不远。
徐明堂打开车锁,飞奔而去。
陈念恩没给杜衡母女半点面子,直接对围观的同事和门口看热闹的群众朗声道:“各位同志们,我陈念恩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不可说的。”
看得出大家好奇心重,他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明明白白,包括杜衡的要求。
“我一个月五十八块五的工资,其中的二十块钱定期汇给母亲作为生活费,不相信的人可以到邮局调查,剩下三十多块钱去掉生活上的各项开支已所剩无几,实在拿不出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做不到这位杜衡同志的要求,更承担不起养活杜家全家的重责大任,为了不耽误人家,我就直接走了,没有再和这位杜衡同志见过面,何来始乱终弃之说?”
大家听了,嘘声一片。
“三转一响七十二条腿?家庭条件好的倒罢了,不好的怎么办?谁家儿女结婚不是量力而行?要求这般的高,高到天上了。”
“两间房,三十平方?难道不知道咱们沪上住房困难位居全国第一?”
“工资上交?用来养老丈人一家,包括兄弟姐妹直到他们全部有工作?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一直靠姐姐姐夫吃饭穿衣吗?那不是养一群废物?”
“大男人养老婆孩子是应该的,养老丈人一家算什么事?”
“聘礼全部留在娘家不带回一分,竟然还惦记公公婆婆的工资?心忒大了。”
“仗着有几分姿色,想得真是够美的!”
“我的妈呀,她是黄金打出来的人儿吗?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儿子要是敢答应一条,我非得打折他的狗腿不可!陈念恩,拒绝得好!”
“对!拒绝得好,这样的女人不能娶!”
舆论一面倒向陈念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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