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北城,皇宫东面乃是宗室住处,六皇子刘质的相王府便在其中。
开平帝的四位成年皇子之中,大皇子的鲁王府格局最为大气,接下来便是二皇子的齐王府和六皇子的相王府。虽说二皇子才是嫡长子,但是陈皇后对刘质似乎更为偏爱一些,当初修建相王府的时候暗中添了不少银子,至少没有让刘质在这方面低人一等。
至于相较而言规模最小的燕王府,随着刘赞举刀自尽一命呜呼,如今已经被全面封闭,里面的人还要等太史台阁仔细甄别之后才有可能活着出来。
相王府内富丽堂皇,然而近来府中的气氛却让人几近于窒息。
刘赞自尽之后留下一地鸡毛,刘质也无法幸免。
相比大皇子从始至终坚定地站在开平帝身边,二皇子在城门处对刘赞一番怒斥,刘质的表现显然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大失水准。
他在城头上说的那番话虽然可以解释为刘赞逼迫,但终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诬陷自己的大哥有弑君弑父的嫌疑。
开平帝醒转之后,已经详细了解过当日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漏掉刘质的所作所为。然而令刘质没有想到的是,父皇竟然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有宽宥谅解自己,也不曾大发雷霆严厉训斥,仿佛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必要。
刘质这些日子幽居府中,连平日里去宫中给陈皇后请安的习惯都消失不见,反倒是陈皇后多次派人来安抚他。
刘质心里清楚,父皇只是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自己,毕竟他刚刚才死了一个儿子,总不能又将另外一个儿子打落凡尘。再加上自己在他心中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远远及不上大哥和二哥,所以才会不闻不问丢在一旁。
或许,父皇是希望自己闭门反省。
刘质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这是父皇设的局,因为中毒之说太过离奇。
这些年来他在暗处看着,深知开平帝的城府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御宇十余年始终掌握大权的君王会那么轻易中毒?
那次刺杀裴越的案子落幕后,他曾经感叹过一句,不知四哥刘赞到底图什么,难道他看不出来这天下始终握在父皇手里?
四哥自诩聪明过人,一切举动不过是蚍蜉撼树,他以为靠着张武手里的京都守备师就能夺取皇位,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冼家那些后人为何要主动接近堂堂燕王,要知道这可是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
至于李炳中这等废物,自以为藏着一些后手就能待价而沽,却被四哥一股脑卖个干净,如今只能蹲在牢中等死。
相信经过这次之后,父皇应该不会再怀疑都中文官武勋的忠心。
接下来大哥和二哥必然要为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父皇想要顺利将大哥立为太子可没有那么容易。
刘质仔细思索着每个细节,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放下心来。
眼下他什么都不打算做,借着这次刘赞谋逆案的机会,明面上他被开平帝冷落,实则抽身而出超然物外,将来或许有更好的机会。
所谓谋定后动,大抵如是。
东城,魏国公府。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岸边有一位老翁坐而垂钓,他握着钓竿的右手极为稳健,丝毫不见晃动,只是水面上的浮漂同样纹丝不动,似乎鱼儿也感受到夏日的炎热,渐次变得慵懒起来。
王九玄走过来的时候,老翁依旧沉默望着平静的水面。
“孙儿给祖父请安。”
王九玄肃立在旁,轻声说道。
王平章摇摇头,轻叹道:“天气日渐炎热,鱼儿不肯出来咬钩,如之奈何?”
王九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