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天已经意识到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拦住这个话头。
要怪只能怪当初方锐听信陈家女的安排,非要去袭击一个与大局毫不相干的庄子,如果没有那一出,裴越就算能出头也不可能爬得这么快。
果不其然,裴越缓缓道:“当初方锐带着八百人在大梁境内畅通无阻,方将军今日为何要横生事端?虽说我带的骑兵多了两百人,不过相比他们的偷偷摸摸,我此行至少是光明正大,对吗?”
方云天默然不语。
来时他与徐子平商议过此事,因为根据此前细作传回来的消息和徐子平在北梁京都的见闻判断,裴越这个人很喜欢掀桌子,当然他确实有这个底气和资格,只不过如果让他在建安城里肆意无忌,那样可能会严重地打击朝野上下原本就不安稳的人心。
所以他今天必须先让裴越发一次飚,试探一下对方的真实性情和底线。
这次两国联姻既是修复关系,也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斗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
裴越望着方云天和徐子平渐渐肃然的神色,风轻云淡地微笑道:“方将军,我虽是个粗人,却也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所谓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这样的处事手段肯定不对。我原本不想将那些陈年旧事拿出来翻晒,可你只想着给我来个下马威,呵呵。”
这番话粗中有细绵里藏针,徐子平听着不禁想起当初在北梁京都谈判时的情景。
方云天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暂时不给裴越扩大事态的机会,便神色淡然地说道:“此事是在下考虑不周。裴正使,盛副使,请勿见怪。”
裴越不以为意,心中却将对方云天的评价稍稍拔高一些。
难怪沈淡墨在密信中写道:方家五虎,唯长子可堪大任。
这显然是出自沈默云的判断。
裴越平静地说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我必须提醒方将军一件事,联姻事关两国关系,你下次在做决定之前,最好先想想贵国陛下的心意。”
“谨受教。”方云天拱手应下,气度足够沉稳,随即又说道:“裴正使,贵属可以跟随使团入境,但是不能靠近建安城,且全程都会有我军一部相伴。”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裴越还没有狂妄到分不清现实,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他微微颔首道:“自无不可。”
谈到此处,双方便已经完成一个简单的交涉,至于细节上的问题当然是由下面的官员负责。
方云天将要离开之际,裴越忽然开口问道:“方将军,令尊身体还康健否?”
“多谢裴正使记挂,家父一切安好。”方云天不卑不亢地说道。
待他与徐子平策马返回之后,盛端明忽地幽幽一叹。
裴越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老夫子,心想您老人家这一脸幽怨是怎么回事?
盛端明感慨道:“裴侯,听闻你还没有成亲?”
裴越忍俊不禁地道:“老大人,难道你也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孙女?”
盛端明瞪眼道:“什么叫一位?老夫有五个乖孙女!”
裴越不禁冲他伸出一个大拇指,然后轻笑道:“晚辈已经定亲,年底便会成婚,届时还望老大人赏脸去喝杯水酒。”
盛端明颇为惋惜地说道:“只要你裴侯敢下帖子,老夫自然就敢去。”
裴越笑得颇为痛快,拨转马头朗声道:“那便一言为定。”
盛端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暗叹道:明明是个名臣种子,怎么就成了一个武夫?
在几个月以前,他还认为裴越年少轻狂飞扬跋扈,陛下器重这种少年显贵于国不利,但是裴越在后续谈判案中的表现、钦州大旱之中的仁心、以及今天轻而易举压制对方的举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