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挑衅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八九岁,一身锦衣华服,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熙似乎不愿看到裴越一来便陷入冲突的场景,便站在两人中间微笑圆场道:“裴侯,这位是贾衡字梁道,极擅书画,性情直率不拘小节。梁道兄,我虽知你并无恶意,但是方才所言未免有失偏颇。世人皆知,裴侯曾有灵州词二首,单凭这两首词作便堪为今日文会上座。”
贾衡身量不高,故而微微仰头望着如今足有一米八出头的裴越,微讽道:“我自然知道那两首灵州词,不过我也听说过,中山侯从来不敢承认那是自己所作,昔日曾再三假借府中丫鬟之名。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山侯视浮名如粪土,远非我等庸俗之辈能够相比。”
明堂内部经过独特的设计,类似于裴越在兴梁府郊外寰丘坛见识过的建筑格局,可以放大人的声音,再加上贾衡的嗓门不轻,故而这番很歹毒的话传进大部分人的耳中,登时有很多审视的目光聚焦在裴越身上。
贾衡所言意思浅显,其一是明示裴越欺世盗名,堂内基本都是颇有名望的文人,最不齿的便是那种抄袭盗用之辈。其二则是进一步诋毁裴越的品格,若仅是抄袭他人词作,看在他北梁正使的份上,堂内的文人或许能一笑而过。但是裴越偏偏用那种似是而非的借口,将自己装扮成闲云野鹤一般的雅士,这愈发令人难以忍受。
更不必说裴越身为北梁武勋和广平侯谷梁视若子侄的晚辈,在四方馆门外将一众大周将门子弟打得落花流水,堂内这些历来奉忠君忠国为圭臬的文人怎会对他有好脸色。
只不过如果没有贾衡挑起这个头,明堂内敌视裴越的情绪不会出现得如此迅猛。
裴越居高临下地望着贾衡,淡然道:“原来是出身于平陵贾氏的书画双绝贾梁道。”
贾衡轻哼一声道:“正是在下,中山侯有何指教?”
裴越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本侯突然想起曾经听过一个典故,恰好与阁下有关。”
徐熙楞了一下,贾衡亦稍显不自然地问道:“什么典故?”
裴越环视周围,见很多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好奇的神色,便微微一笑道:“贾兄如今名声响亮,且多次直言自己不愿入仕,爽直清高历来为人称颂。只不过当年你参加科举舞弊不成,牵连同场数百学子与功名无缘,不知你这些年是否有过半点愧疚之意?”
“胡说八道!”贾衡蓦然脸色涨红,大声争辩道:“那是有人陷害我,你不知事情详细怎能信口雌黄?”
裴越“哦”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是贵国朝廷冤枉了贾才子?你放心,本侯虽是梁人,历来有打抱不平之心,过几日定会求见贵国陛下,想方设法为你洗尽冤屈。”
贾衡语塞不能言,目光中尽显愤怒,又夹杂着几分惧意。
若是换成以往,他对那桩陈年旧事肯定会小心对待,但是裴越的反击让他短暂地失去理智,继而落入对方的语言陷阱。现在他根本无法争辩,若是死撑着自己是被人陷害,那无疑是在梁人面前控诉朝廷的不公,可要是承认对方所言属实,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在他进退维谷之时,徐初容开口说道:“裴侯,那边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席位,可愿入座?”
裴越转头望着少女,眼神直白无误地告诉对方,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先饶过他。
徐初容只能垂首低声道:“谢谢。”
两人遂朝堂内东面坐席走去。
徐熙眼神唏嘘地抬手轻拍贾衡的肩膀,轻声道:“先入座吧。”
他并不惊讶于裴越锋利的言辞,因为早就从徐子平和徐初容的口中听过,这个梁人权贵不光军功卓著,口才也极好,曾经多次在北梁朝会上让他的政敌们哑口无言。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