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张了张嘴,谢奕这么说,连唱高调、表达一番为国为民之心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了,他索性直接摇头说道:
“关中会有损失,但是并不会引起关中商贾的非议。岳父大概也知道,此次鲜卑人南下,两淮备战,商路断绝,本来就有大量的关中商贾队伍滞留两淮,更不要说货物积压诸多,向南不能送抵江左,向北不能运至关中。
所以与其把这些货物流散在路上,他们大概会更期望能够稍稍廉价,卖给本地世家,也算是解脱。”
这个时代的商贾们,还没有对自己把自己的定位和思想演变成“牛奶宁肯倒了也不能白送穷人”的那种地步,对于货物价格的控制和市场的分配之类的也缺少理论概念。
因此这一场战事,阻碍的是南北之间的贸易,双方的世家商贾都有损耗,但这是因为战事导致的,当然也有原因是由于谢万在淮南发放令牌,虽然让淮南的世家和那些匪寇们相互内斗的确避免了这些家伙们会是扰乱寿春等大郡,但商路也因此断绝。
不过大家就算对此心知肚明,肯定也不会傻乎乎的把问题归结到谢万的头上,谢家现在正是出风头的时候,因此而得罪了谢侍中,也不值得。
鲜卑兵马还没有完全南下,现在其实都不能说是主要影响因素。
但谁让鲜卑人的南下,本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呢,因此大家把所有的锅都甩在鲜卑人的身上也是合情合理的。
现在关中给出这样“两全其美”,大家都能够减少损失的方案,无论是关中商贾还是江左的世家,自然都会很乐意。
“但是到底应该怎么廉价,而关中又有多少货物积压于此,恐怕仲渊还是要好好盘算一下。”谢奕忍不住提醒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江左各家······”
虽然说谢家也囊括在其中,但谢奕并没有避讳:
“其贪婪也是众所周知的,这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不是那么容易被满足,仲渊还是应当小心为上,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么之后可能会让他们更习惯和倾向于这般做,这压下去的价格,不见得就能够再抬上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杜英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谢奕一眼:
“岳父有心了。”
在他的固有印象之中,谢奕是一个性情粗犷,完全不拘小节,更不愿意被世家的制度和规矩所约束的人,而谢奕也很少参与到世家的种种事宜之中,只是顶着一个谢家家主的虚衔而已,那也是因为当初谢家除了谢尚这一支之外,主支上只有谢奕有官面儿上的身份。
所以世家的这些种种行事方式,谢奕应该不感兴趣也不了解才是。
现在杜英恍然意识到。
他只是不愿掺和,并非什么都不懂。
心如明镜,却避而远之,大概也是一种行事方式吧,每个人的观念不同,杜英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强求谢奕帮助他对付江左世家。
谢奕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很显然,他知道杜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杜英只说了一句话,就说明杜英尊重他的选择。
“粮草解决了,而且关中商贾的保护和组织,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六扇门在两淮已有布局,而且在淮南,我们还有一支兵马。
若是阿羯能够遇到关中商贾,自然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若是遇不到的话,那也只能说天意如此了。
但关中和江左的贸易,惠及江左各家,各家肯定也会想办法保证关中商贾的安全,至于这之后怎么贸易,还得另说。”
杜英草草收尾,直接把话题转移回战事:
“而最重要的,犹然还是我们面前的涡水,鲜卑人兵马,是否能为我所拒?”
“要看鲜卑人来了多少步骑。”谢奕缓缓说道,“尤其是大队骑兵南下的话,我军应当如何应对?
之前鸿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