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无远是一个设计师。
我认识他。她说话时,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初次见面的场景。我至今记得他掏出那么一大堆上彩的设计草稿的画面,这让我非常吃惊。以前遇到许多的设计师都只给我拿草稿,线条图,有一些甚至只是铅笔画的凌乱线,他给我留下了老一辈的艺术家踏实品性的风貌……而现在,我更乐意找新科技下的成果,虽然没他那么沉稳,但便捷、有效、迅速。
“焦老怎么走的?”我问。
“怎么走的?累死的!”钱佳拿眼睛一瞟我。
“……”
“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累死!”钱佳说,“一大早上,他们工作室的人去上班,就发现他倒在电脑前了……”她说一句,哭一声,不住拽着叶成的袖子往自己的眼角擦泪。
叶成:“……”
我:“……”
这时候也怪不了她了!
我内心有些感慨。
叶成说:“猝死的,不都是年轻人吗?那么大年龄,还猝死?!”
我恨不得给他一脚。
但没给成,因为钱佳死死拽着我们。她就这么拽着我们上了高铁,去往另一个城市。为了给焦无远吊唁。
她说:“……我怕!”
没办法,重新安排拍摄也需要时间,而且需要叶成。可“会气功”的叶成已然被钱佳老师当作救命稻草了,死死抓着,不能放过。
吴曼琳也受伤着,我们只能先放两天假。
我和叶成就这样被带上高铁,一左一右,明明是钱佳老师儿子的年龄,却活得跟个孙子般。
下了高铁,直奔焦无远家。
因为天色已晚,没有仔细去拜祭。只是慰问了下焦无远的妻子。
焦夫人忙碌着家务,还要打点各类吊唁的请客、安排,葬仪的纸烛寿衣、黄纸白花。“大妹子,要不我来帮帮你吧?”钱佳老师看着不忍,上前就要帮忙,被焦夫人推去。
焦无远的儿子正在做作业,他在课桌后,时不时偷偷摸摸地把眼睛抬起来,打量着我们。
老白也来了。
他是代替刘中悟来的。
他叹口气,领着我们去附近的旅店。这不说星级吧,肯定能住人,除我们以外,还有一些其他来吊唁的。大家集体凑了点钱,每人出了四千,之后多退少补,安排下住处。
然后……
“顺子!”
“要不起!”
“对五!”
“对十!”
“对二!”
“炸!”
“过!”
“三个老K带对三!”
“……”
这伙人忙不迭地打牌。这些人自打从焦无远家出来,烟没少抽,酒也喝了不少,可看神情,也个个浓眉紧锁,扑克倒是消磨了不少忧愁。
叶成满心烦闷。
他不会打牌。
已经输了二百块了。
叶成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他因为输钱,所以想要报复这些人,打算把旅店的空调给拆了。我怎么样也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他去借工具,鼓捣空调主机。那旅店打工的小妹也好奇他能干出什么,遂不阻拦他。
叶成拎着个榔头,冲出旅店玻璃门,正巧撞上个男人。那人已到中年,留着分头,头发有点长,戴着黑框眼镜,有着一种独特的带着湿润的嗓音道:“我是北夏网络的夏珏章,和焦老有业务上的往来,听说这事,特意来看看!”
众人听到呼声,纷纷扔下手中的牌,齐齐望着他。
然后,再次低头打牌。
夏珏章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擦了把汗,问叶成道:“你要干什么?”
“拆空调。”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