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没好气道:“不舒坦自己不晓得?逞强喝什么酒?”
这应该是不舒坦跟酒醉加一块了。
九阿哥晓得,有些话不能对旁人说。
就算跟四哥是比较亲近的兄弟也是。
这世上,跟他同一立场的只有舒舒跟十阿哥。
他就继续闭着眼睛,蹙眉念叨着道:“头疼……”
“一会儿喝了醒酒汤就不疼了……”
四阿哥忍下性子,耐心道。
“胸口也堵,恶心……”
九阿哥喃喃道。
四阿哥道:“迎着风呢,少说两句,回帐子喝热水压压就好了。”
九阿哥想起了三十七年的东巡。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为什么自己会怀念当时兄弟们出了矛盾,就拳脚相向的日子?
起码能清楚,谁是跟自己亲近的,谁跟自己不亲近。
如今这样,看不真切,叫人心里不安。
老担心被下黑手,捅一刀。
四阿哥听不真切,道:“什么?”
“为什么……”
九阿哥提高了声音。
这回四阿哥听得真切,自然也听出来了里头的迷惘。
四阿哥侧过身,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依旧没有睁眼,脸上却难掩沉重。
“怎么了?”
四阿哥有许多话要问,可话到嘴边又变了这几个字。
九阿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带了暗哑道:“福晋……老十……我福晋呢……老十呢……”
四阿哥翻了个白眼。
就这点儿出息!
九阿哥的帐子距离御帐有百十来步。
走到帐子门口,一行人就跟取手炉的何玉柱对上。
“爷……”
见九阿哥被搀着回来,何玉柱惊得魂飞魄散,忙挑了帘子,让一行人进去。
四阿哥道:“你主子醉了,去传太医……”
何玉柱刚要应下,九阿哥已经睁眼,蹙眉道:“不要太医……不要喝苦汤子,兑碗蜂蜜茶……”
眼见着九阿哥口齿清晰,吩咐得明明白白,四阿哥有些意外,看向九阿哥。
到底醉没醉?
九阿哥面上带了祈求道:“四哥,恶心,不想喝苦汤子。”
四阿哥正色道:“怎么能讳疾忌医?你这样子,就是虚的,不瞧瞧怎么行?”
九阿哥歪在榻上,忙道:“喝姜茶!喝姜茶不行么?估计就是吹到了,肚子里灌了气才恶心,再喝苦汤子,可是要命了!”
他这是想到了三十七年三阿哥吐血的那次诊脉。
这忧心惊惧,脉像都能看出来。
落到脉案上,要经御前的。
四阿哥还要再说。
九阿哥已经将躺在榻上,道:“发发汗就好了,明早不好我再传太医还不行么?”
何玉柱见主子可怜,也眼巴巴地看着四阿哥,小声道:“四爷,我们主子胃口本来就小,每次吃药,都要败了胃口,吃不下正经饭,跟着熬瘦了……”
四阿哥看着这主仆两个,也晓得九阿哥的臭毛病,倒是没有坚持己见,只对九阿哥道:“那就醒酒汤喝了再喝姜茶,早些歇了,不舒坦可别熬着,你自己个儿的身体自己当爱惜。”
九阿哥忙点头应了,怕他反悔,对何玉柱道:“快去预备啊……”
何玉柱应声下去预备。
九阿哥睁眼开眼,眼神依旧有些直。
四阿哥拉了凳子,在榻前坐了,看着九阿哥,犹豫了一下,道:“是下头奴才不服顺,还是十四阿哥又拿话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