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松开了时则镜的手腕,很是抱歉。
“时公子长得太像本宫的一位旧识,他分明已过世,骤然再见他还活着,本宫失礼了。”
然而,一想到这位东宫公主突然提起孟家村。
时则镜,心中依然对阿宝满是警惕。
只是表面,时则镜十分客气,笑道:“无妨无妨。事一桩。还请公主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明明场面十分和谐。
但,阿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默然目送宣长渡带着时兮和时则镜前往舱房放包袱。
阿宝想起前世,初见孟观镜的一次长谈。
前世春闱,阿宝奉老皇帝之命,带着一桌御赐酒宴,前往驿馆探望新科状元郎,孟观镜。
不曾想,她和孟观镜倒是一见如故。
阿宝在宣室殿读到过孟观镜参加春闱的那份答卷,觉得很有意思,特别是状元郎对江南河患的见解。
“本宫深觉状元郎所言有理,但还有一两处不懂。”
“哪里不懂?”
“水流湍急,为何还要收紧河道?”
“那是为了利用水冲之力,清除河底淤泥淤沙。”
一提到治理河患,孟观镜很有兴致,“江南水系复杂,亦得因地制宜,斟酌地形水势,在各河道选择最合适的办法,比如坚筑堤坝,遍植杨柳,以人工河分洪减流……”
闻言,阿宝笑着举杯,和孟观镜相碰。
酒过三巡,孟观镜醉意上头,神色慷慨激昂。
“有朝一日,我为三州总督!何愁江南河患不平?!”话落,这位新科状元郎又笑道:“公主是否觉得我太狂妄?”
阿宝笑着摇了摇头:“今日一谈,十分有。”
“只是,谁状元郎不能是三州总督?”
“江南河道安澜,来日可期。”
一听这话,醉得满脸通红的孟观镜,歪着脑袋瞅阿宝。
默然良久,孟观镜恍然大悟。
“原来,公主殿下对治河也有兴。”
“术业有专攻,若是本宫治河,江南老百姓都要完蛋!”
阿宝亦醉了,但并未醉的彻底,因而,她半真半假地问:“但是,状元郎想试试吗?”
孟观镜掀了酒壶盖,咕噜噜喝光了一整壶梨花白。
酒意直冲天灵盖的时候,孟观镜拍桌。
“试就试!”
后来,孟观镜喝断片了。
阿宝问他还记不记得了什么,他默然摇了摇头。
其实,是她以为他忘了。
他一直记得。
她登基的第四年,孟观镜自请调任河道官。
她赐了他一尊镇水神兽,允了他赴任。
再后来,裴归尘篡位登基。
孟观镜其实并不在乎太极殿帝座之上,究竟是谁。
他只在乎太极殿帝座之上的那位,是否支持他消除河患,给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
然而,孟观镜还是卷进了江南官场的暗斗。
十年如一日在河道的殚精竭虑,随着渠梁河安澜多年,孟观镜在江南老百姓的眼中,成了龙王转世。
紧接着到了天盛十五年,孟观镜被三州总督常康弹劾。
常康在孟观镜的家中搜出了一尊镇水神兽像,声称孟观镜家中私藏前朝轩辕女帝所赐之物,定是有谋逆之心。
这只是一个借口。
但是,孟观镜在老百姓心中的名望虽引来了裴归尘的忌惮,却阴差阳错给了孟观镜一种无形的保护。裴归尘担心他一旦下狠手处置孟观镜,定然激起民怨沸腾。
最终,孟观镜被软禁。
然而,新上任的河道官无用,此后,江南水患重袭。
裴归尘被迫释放了孟观镜,重新命孟观镜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