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病秧子程身体不好,除了要循着祖宗规矩去私塾,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着闺女在养。别院也没来过几次,越是如此,二管家就更是小心伺候着。高级下人仍然是下人,小主子年纪尚小,若是不小心被告上一状,总是浑身不舒服的事情。
程晋州将车窗上的帘子拉开一些,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作揖行礼的二管家,心中一边赞美着万恶的旧社会,一边用地主老财们常用的语调道:“二管家,你也是姓程?”
二管家佝偻着腰,背上有点不太明显的罗锅,很正式的回答道:“是。老奴祖上从27世就追随,到了父亲这一代,被赐姓程。”
27世即病秧子程的曾祖父,死在了任上。
“自家人就是不一样,办事得力勤快。”程晋州就坐在车厢里说话,语气也学着程母。作为程家嫡子的正妻,程母就像这个时代所有的贵族妇人们一样,雍容中带着精明,华贵中透着心思。
听到“自家人”这个词,二管家登时感觉如醉酒般舒爽,他最忌讳的就是出生低微,就因为改姓程只两代,很多人都不服他高升,这刻罗锅都抖了起来,激动的道:“谢三哥儿体恤。”
“你是个得力人,粮食刚送过来,就入了库,办的好。”程晋州夸张的赞扬着二管家,不论其他人听见有多肉麻,管家自己还是高兴的满脸开花。
将这么点小事说了两遍,程晋州转而又道:“自家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像你这个门房,办事毛糙。”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远远的站着的高十六,语气严厉的道:“人过来了,你也不吭一声。”
高十六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满脸赔笑,不明所以的道:“三哥儿,我是看你和二管家说话呢……”
“那关你什么事?莫非小爷做什么事,还要向你通报一声不成?”程晋州这一说,聪明点的都反应过来,这位主子是不满门政的通风报信了。
高十六也明白过来,苦着脸看看二管家,又看看程晋州,干脆跪在地上道:“三哥儿,府里的规矩,不管谁到了都是要登记的……”
程晋州立刻打断他的话,一敲道:“第一,登记不是报告,四处宣扬我的行止更不是规矩,若是行军打仗,你这是要剁掉脑袋的。”
他用一种少年特有的声音和腔调,故意夸大其词,底下的人却没一个敢笑。相反,一个个还有些不寒而栗,程府的嫡子嫡孙这么说一个二等丁,就算只为了程家人的脸面,高十六也是要混不下去的。
程晋州还没说完,继续道:“第二,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做主子的来了,你一声拜见没有,狗腿跑的飞快去打我的报告,打完了也不吭声,你这是看不起我?”
尽管程晋州自己说的想笑,二管家却已经站不住了,这样的话若是让人学给几位夫人,他都要挨罚,一整衣服跪下来,道:“三哥儿,老奴有错,没教好这小子。”
“没你的事。行了,就这样吧。”程晋州半句要惩处的话都不说,将窗帘又放了下来,轻轻一摇铃。
车夫一甩鞭,前面的马蹄就扬了起来,程晋州安稳的靠在椅背上,尽管说的像是使性子的话,但想来,自己再要在别院做些什么,下人们都要陪个小心,最多的可能,怕是要躲的远远的了。
马车轱辘声远去,二管家拍打着膝盖,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手抖着指指高十六,怒气冲冲的道:“你都做的什么事情。”
“明爷,不管哪个哥儿来别院,都是这个规矩啊,我就是担心三哥儿,才特意找人去祖宅那边说一声。”高十六满脸的委屈,心里也害怕起来。
二管家知道程晋州是在敲打下人,一面在心里感慨“三哥儿长大了”,一面警醒的指指外面道:“从明天起,你就去外面的庄子报道吧,会给你安排个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