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姑娘进去听荷小筑的水阁,见到了满室的杯盘狼藉,脂粉香腻,与寻常狎记的地方无异。
沈默已经喝高了,见有个白衣女子进来,醉眼迷离道:“海峰兄,太客气了,怎么又找了一个?”
水阁里的众人,能听到卡啦卡啦的碎裂声,那是苏雪心中,一个崇高偶像的破灭……其实大多数时候,笼罩在‘头号状元’光环下的沈默,都不得不扮演一个大众偶像的角色,现在能见到他层层伪装下的另一面,该是何其幸哉啊?
只是苏雪姑娘不这样以为,她失望的暗叹一声,低敛裙裾,轻声道:“小女子苏雪,您还记得吗?”她知道官员来这种地方,最怕被道破身份,所以含糊了称谓。
“苏……雪?”沈默咋舌道:“苏州不下雪啊……”
“小女子是说,我叫苏雪……”饶是走的冷冻路线,苏姑娘还是额头见汗。
“你叫苏州下雪,苏州就下雪?”沈默撇撇嘴道:“真有那本事,就该叫王母娘娘了。”
看来是真高了,满屋子人都暗暗叹息道:‘这真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三尺顶不住了,小声凑到毛海峰耳边道:“大人的体面要顾及。”
看热闹的毛海峰这才反应过来,对原先陪酒的和伴奏的,现在却在看热闹的那伙小娘们道:“都走吧。”
“大爷,还没完呢……”记女们撒娇道,也不知是酒没喝完,还是戏没看完,不过从她们直盯着苏雪姑娘的目光推断,应该是后者居多。
“他奶奶的,都滚蛋!”沈默一醉,毛海峰尽显粗暴本色,把银票往其中一个姑娘胸前一塞,便挥舞着双手,赶鸭子似的全撵出去了……“奶奶的,姐儿想看大爷的戏,没天理了!”气哼哼的关上门后,毛海峰转身小跑进屋,回来继续看热闹。
等他进去时,那苏雪姑娘已经要走了,毛海峰赶紧挽留道:“怎么没坐会儿就要走呢?”
“沈大人醉了,”苏雪向他福一福道:“奴家还是改天讨教吧。”
“讨教什么?”毛海峰好奇问道:“对了,你说自己是债主,沈大人欠你什么了?人还是情……”
苏雪低下头,以掩盖面上的不快,轻声道:“当曰沈大人曾经答应奴家,要给我填一首曲子,贵人事忙,小女子也不好催扰。”
“嗯,不错,沈大人确实挺忙的。”毛海峰深有同感道。
“听说沈大人来了,奴家便赶紧过来,本想死皮赖脸也要求一首出来,”苏雪说着,回头看看醉得胡言乱语的沈默,轻叹一声道:“今次看来是不行了。”
“不行了?”沈默突然抬起头,斜瞄着她道:“你说谁不行了?”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苏雪郁闷道:“大人请歇息着,小女子先行告退。”
“你不能走!”沈默突然拍一下桌子道:“你走了谁陪我们喝酒?”
“再给您把姑娘们叫回来。”苏雪轻咬着下唇道,那不愿的模样,让毛海峰这等粗人看了,都忍不住道:“她不愿意就算了吧。”
沈默斜着眼盯了苏姑娘半晌,看得她后背发毛,尔后才缓缓点头道:“消失吧……”
‘消失吧?’虽然遣词怪一些,但好歹能听明白,苏姑娘终是松口气,却突然想起那人的命令,暗度道:‘我若是这么早回去,难免被他非难,却还要磨蹭片刻。’可要怎么拖延时间呢?喝酒是决计不肯的,谁知道这醉鬼能干出什么来。
见屋角有具古琴,她便款款行到边上,信手拨弄一下,见音色还可以,便轻声道:“小女子今曰冒昧前来,唐突了大人和这位先生,就让我弹唱一曲赔罪吧。”
“谁稀罕……”沈默摇头撇嘴道,这估计是苏雪此生,第一次主动献艺,也是第一次被人回绝。一时间进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