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湖的画舫上,沈默也得知了今曰发生的事情。
以此船雇主身份留下来的徐渭,摇头晃脑道:“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呀,皇帝老儿这下自作自受了吧。”如果皇帝听大臣的劝,不坚持南巡,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皇帝不是那么不愿见大臣,那百官肯定会对今天的情况反应强烈,而不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抗议几句,便各自回家洗洗睡了。
“呵呵,”沈默摇头笑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我没说风凉话,”徐渭摇头笑道:“我只是有些感慨啊……四十二年前,武宗皇帝便是在南巡返驾的路上,中道崩殂,死得不明不白;难道我大明两代帝王,都要重复同样的命运吗?”说着感叹道:“莫非我大明遭了诅咒。”
“遭没遭诅咒我不关心。”沈默搁下手中的折扇,沉声道:“反正皇帝不能死!要咽气也得回燕京去!”说着起身阴着脸道:“不然一切都完了!”
“那我们直接去那个……那个北美洲做土皇帝得了。”徐渭笑道:“什么澳洲也行,强似在这里整天战战兢兢。”
“正经点。”沈默白他一眼道:“待会儿天黑,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徐渭问道。
“天竺。”沈默没好气道,说完便径直上楼去了。
“小气的家伙。”徐渭嘟囔一声,便斜倚在椅子上看书。
晚饭也是徐渭自个吃的,吃饭完好久,还不见沈默下来,徐渭终于耐不住了,上楼去找他,却没看到他的人影,只有那个西洋神父在那里看书。一看见徐渭上来,他赶紧起身问好。
“沈大人呢?”徐渭也不跟他客气道。
“大人早出去了。”沙勿略笑道:“您没看见他吗?”
“出去了?”徐渭不信道:“我那位置可是必经之路,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统共就见过两人人出去,其中可没有他。”
沙勿略呵呵直笑道:“那就对了。”
“什么那就对了?”徐渭不耐烦道:“少卖关子,他人呢?”
没想到这家伙戏弄别人可以,但别人戏弄他就不行,沙勿略怏怏道:“方才提着篮子出去的那个就是。”
“瞎说,我又不瞎,”徐渭说着拍拍脑袋道:“等等等等,他不会易容了吧?”他知道沈默让人跟锦衣卫学了易容术,说指不定啥时候就用得着。
“是啊,真是一门神奇的技艺。”沙勿略由衷的赞叹道:“足足用了俩时辰呢,比上次的效果强多了。”说着朝沙勿略呲牙笑道:“连您的火眼金睛都能蒙过,看来效果是真不错。”
“这个……”徐渭感觉颇没面子道:“太过分了,这不欺骗老实人吗。”
沙勿略这个汗啊,心说,您怎么也算不上老实人吧。
沈默和三尺先扮作给船上买菜的小厮,在市场上游逛了许久,确定没人盯梢,才去饭馆吃了碗面,然后便要一壶茶,一直在人家店里捱到打烊,才不甘不愿的离去。
出了那饭馆,两人抬脚便进了相邻的一条巷子里,今夜月黑风高,他俩又悄无声息的走在阴影里,还真没人能看得见。
两人到了巷子尽头的一户门外,便听到暗处有蝈蝈叫声,这是先期抵达的暗哨在保平安,沈默朝三尺点点头,后者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呀……”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请代为传个话,莫愁湖上故人,”三尺小声道:“前来拜访马公公。”
“等着。”里面的声音道,然后便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这里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马全的住处。皇帝出行,贴身大太监自然要跟随,无奈总管李芳的身子骨每况愈下,在京里都没法伺候皇帝了,所以嘉靖免了他这趟差,让他在大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