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终至圆满,这全赖诸公啊!”
大帐里鸦雀无声,众人静静听经略大人的肺腑之言,好多人十分诧异,心说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喜的曰子,净说些丧气话?只有余寅、沈明臣等寥寥数人,若有所悟,不由暗暗点头,心说此人走到今天,果然没有侥幸!
沈默为什么会在庆功宴上说那些话?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自己今时今曰的地位和权势,与胡宗宪已经不相上下,相应的,所面临的困境也如他一般。皇帝和首辅会担心胡宗宪,就没道理不担心他沈默。
就算自己平时孙子装的好,皇帝和首辅不担心,也一定会有人挑拨,让他们猜疑自己的。这不是沈默杞人忧天,因为最近一年他遭受的非难尤其之多,恐怕不只因为树大招风所致,八成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了。这个人是谁,沈默也猜到了七八分,但不打算动他,非不能,实不愿尔。
政治家和军事家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明确的敌我是非,也不会计较胜败得失,一切以自己的政治目的为重,沈默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愈发向一个成熟的政治家靠拢。比如这次,他深知以自己的年纪,已经无可封赏,如果还处处以功臣自居,难免会引起很多人的忧虑和敌视。
这不是危言耸听,沈默谨记着老师沈炼的教诲,像他这样少年得志的,不怕受挫折,被打压,而是怕被捧得太高。这不难理解,因为这世上的权力结构,永远是上窄下宽的三角形,越往上的位置越少,越往下则越多。所以你站得越高,就越当了别人的路,这就是为什么越往上层,权力斗争就越残酷的原因。
而如果你又年轻,自然意味着挡别人路的时间就越长,当然容易遭人嫉恨,如果自己还不知收敛,授人以柄的话,相信那些视你为未来对手的家伙,一旦有机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当年胡宗宪便犯了不知进退、居功自傲的错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沈默不能重蹈他的覆辙,这种示弱绝不是自废武功,而是一种聪明的自我保护。因为平定赣南的功劳永远属于他沈默,即使如何谦逊,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这种时候,要做的不是自我吹嘘,而是为自己降温,得让所有人相信,他沈默没有掌握兵权的野心,也不愿再出任封疆大吏,更不想挡着谁的道。实在没必要为一点虚名而引来众人的嫉恨。
相反的,他现在的谦逊之举,无疑会博得许多人的好感,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头脑稍显简单的御史言官们……经过上次的麻烦,沈默已经意识到这些人的力量,而且预感这种力量将会越来越强,所以与其跟这些人对着干,还不如设法获得他们的支持。
所以沈默不仅在宴会上表态,结束后还正式的写信给朝廷,尽言自己此刻心力疲惫,请求朝廷另派大员,接替自己的差事,态度十分的坚决。
但这些给别人看的官样文章,并不会影响沈默自己的节奏,从初九这天开始,他便连轴转的接见当地的士绅、官员、将领,为他们布置来年的任务,以及未来的规划。
文官这边,他已经奏请朝廷,晋升‘助剿有功’的郝杰为赣州知府,这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可龙南、定南、高砂这几个敏感地区,全在其辖区范围之内。所以郝杰喜滋滋的‘苦着脸’道:“大人,您可真瞧得起我,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不会的,”沈默摇头笑道:“要把流寇肃清,还得一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只要做好后勤保障,任务便完成了一半。”
“那还有另一半呢?”郝杰问道。
“不是一半,而是一大半。”沈默沉声道:“让你当这个赣州知府,不是因为老同学照顾你,而是在赣南种植马蓝这件事,一直是你在跟进,现在把所有的种植区都交给你,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为他们保驾护航。”郝杰有些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