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身体状况理想后,皇帝便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理会朝政了,虽然他确实有些懒,但像这样长时间不过问国事,还是很少见的。于是他问孟和道:“最近有什么奏章么?”一般的事情,隆庆就授权内阁处理了,只有遇到大事才命其上报。
“这些天的事儿还真不多,不过有一桩,还得皇上定夺。”孟和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章,双手呈上。隆庆皇帝却不接,问道:“谁的?”
“是沈阁老的。”孟和答道。
“念。”隆庆靠坐在有明黄色座套的软榻上,以手支颐,摆出个倾听的姿势。李全搬过一只春凳,让隆庆皇帝一双腿搁上,替他按摩揉捏。
孟和打开奏折,磕磕巴巴地念起来:“仰惟吾皇陛下,罪臣沈默诚惶诚恐伏奏……”
虽然是一篇中规中矩的请罪奏章,但皇帝聚精会神听完,又抬抬手,示意孟和拿过来,又认真看了一遍,显然极为重视。寻思了整整两天,隆庆才写了条子,让人送去内阁‘沈师傅有错,但功大于过,用准备封他的爵位抵过吧,其余待遇一律不变。’紧接着,又派太监到内阁,当着众位阁臣的面,对沈默进行劝慰,让他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把兵部整顿好,不能再出现在此类事件。
这还没完,仅过了两天,隆庆又下旨,以‘忠勤敏达’为由,晋高拱为谨身殿大学士,特进荣禄大夫、支伯爵俸。正式成为沈默之后,大明朝第二个正一品。这在很多人看来,显然是皇帝为老师祝贺六十大寿的礼物,不由齐刷刷的羡慕嫉妒恨。
高拱的门生们则是欢欣鼓舞,与有容焉,原先高拱还顾忌着皇帝的病体,不愿意过这个生曰,现在皇燕京恩赏加封了,不大庆一番似乎也说不过去了!加上似乎还有人在大肆宣传此事,弄得京城上下,各个衙门里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高阁老的寿辰在即。原先不知道则罢,现在听说了,谁人不得备一份贺礼,到时候去高府上拜上一拜?
结果到了高拱六十大寿的那一天,高府所在的胡同里,乃至大街上,都挤满了前来拜寿的人等,就连一些平时没有太大关系的官吏,和内府各衙门的太监也都备了寿礼前来贺寿。整个高府锣鼓喧天,鞭炮霹雳啪啦响成一片。毫不知情的高拱看到这门庭若市的景象后,觉得很奇怪,把忙前忙后、不亦乐乎的韩楫叫过来,问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韩楫也暗暗吃惊,道:“没请这么多人呀。”他本来就存了通过这次生曰宴会,向百官显示高阁老的地位和影响力,不过也只请了内阁诸位大学士,十八衙门的正副首长,以及王世贞那样的名流雅士,再就是一干高党骨干,预计着前厅后堂各摆上十桌,也就足够了。但现在才刚到辰时,就已经门庭若市,那么多认识不认识的官员、内监、甚至勋贵络绎不绝涌进来。不仅把预备的座席占满了,甚至连院子里,过道里,都被挤得满满当当,韩楫只能让人赶紧把邻近的酒楼包圆,让他们赶紧把桌椅板凳送来,再火速备齐酒菜。
高拱本来只想跟自己的门生和同年过一个简单的生曰,没想到现在前来贺寿的官员却越来越多,这让他十分不快,埋怨韩楫不懂事。韩楫忙得焦头烂额,还要被高拱骂,自然郁闷的无以复加,还得安抚道:“人都是来道贺的,咱们总不能把他们撵出去吧?人家都是带着礼物来的,咱们也不能不留饭吧?这点面子都不给,人家会记恨的。”
高拱也知道是这个理,气哄哄的一拂袖道:“乱弹琴!”便回书房去躲清静了。谁知道还没多一会儿,院子里又响起吱吱呀呀演奏的声音,然后生旦净丑高声唱起来,高拱终于忍不住,推开门爆发道:“这又是哪一出?!”
这次被他逮到的是宋之问,笑呵呵的过来道:“是京里有名的德芸社,慕名来给您老祝寿来了!”
“还嫌动静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