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老朋友,第一时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情绪上头了,抛弃了一切的恐惧,无视了许多立场,自顾自地跟对方聊了许多。
路明非首先问这位老朋友的就是,死的时候到底什么感觉?
会痛吗,会不会痛很久?死之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真的有牛头马面吗?还是说龙类信仰的神话体系是别的一套,来接他的是其他什么司掌死亡的龙类一类的玩意儿…镰刀和死亡之王?应该没这种西幻味儿十足的东西把?
白衣男人回答他说,路明非,死亡并不可怕,对于龙族来说死亡无异于长眠,但就和其他生物一样,对于龙类来说死亡也同样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看不见尽头的梦,在梦里你会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无限地下坠,耳边听不见风声,也看不见光,有的只有永恒一样的梦以及孤独,这是每一个龙类都经历过的环节,我们把它视为诅咒,又在无数次的轮回中拥抱这份诅咒。
路明非听着这有些诗意的回答有些释怀,他原以为对方会痛骂他一顿,但结果没有。这让他的负罪感更严重了,情不自禁地问出口说:你以前是真的记不得自己是龙王了吗?老唐…我可以叫你老唐吧?算了,我就叫你老唐吧,反正现在是我在做梦我最大。老唐,我认识的「老唐」真的存在过吗?还是说在你恢复记忆的时候「老唐」就已经死了。
白衣男人望着烛火很久,才向路明非说:
「其实大部分龙类新生后并不会失去记忆,可当你在那片黑暗中下坠得太久了,久到你遗忘了你在下坠的时候,你会逐渐地在黑暗中解体。你的灵魂、身体、记忆,一点点地被黑暗所解构,直到你遗忘掉你自己是谁的时候,往往新生就会来临。
偶然间你看见了光,所以你睁开眼睛,见到了崭新的大地,你踩在新世界的泥士上自认为完成了新生,可其实那时你是不完整的,你的灵魂还在无垠的黑暗中下坠,直奔你而来,直到它们找上你的时候,那时你才可以被称之为完成了「新生。」
「所以说,老唐就是诺顿,诺顿就是老唐吗?老唐没有死,他一直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对诺顿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他过分了,所以他才决定和诺顿联手一起干翻我们?」
白衣男人对于路明非的这个疑问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沉默。
之后路明非絮絮叨叨地和这个故人说了很多话,他说你知道吗?老唐,你死后我好几天都失眠了,睡不好觉,每天晚上一闭眼就看见你被那些铁刺穿得跟血葫芦式的,一边惨叫一边说我好痛啊,路明非你该死啊!直到后面看了心理医生我才好一些了…哦,我不是在怪你,毕竟你丟的是命,我只是睡不好,我只是吐槽一下,也就是说如果你真变成厉鬼了,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啊,先去找林年…
白衣男人听见林年的名字也不曾做任何反应,只是聆听路明非发着牢骚。
路明非跟他说:老唐你走了以后我去了一趟纽约,找到了你家,就是那间出租屋,说实话,你出租屋真的乱得跟我以前和表弟住的房间有的一拼
...对了,很抱歉你家猫死了,应该是饿死的,死在了笼子里,真傻,笼子是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出去找食吃,你家那么乱肯定能翻出两窝耗子来
…哦对了,老唐我跟你房东说你有事回国了,把房给你退了,还给了我一大堆退还的租金,我把那些钱都捐给你以前长大的福利院了。
…还有,我走的时候把你电脑主机我给你毛走了,你应该不介意吧?放心,我不查你浏览器记录,我把硬盘抽出来了就当留个纪念什么的,我保证绝对不偷窥里面的东西。
路明非记不大清自己说了多少东西了,那时候他就像是倒豆子一样把憋了太久的话都说出
来了,他认真说,白衣男人就认真听,从不打断,也从不反应对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