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感慨啊。
“陛下身负天命,神佛相助。臣不过恰逢其会,偶有襄赞,安敢受陛下之谢,惭愧。”金方庆喘息着离席叩首。
“上洛公年老体衰,无须多礼。”李洛伸手虚扶道,面露关心之色。
金方庆父子不由心生感动,虽然他们知道唐主伪诈,这番姿态不过是逢场作秀,可堂堂天子能这么做,也算难得了。
“臣当年有眼无珠,不识真龙在侧,还请陛下恕罪啊。”金方庆郑重说道。
“无妨。”李洛风轻云淡的一笑,“朕当年在上洛公麾下为将,自该服从军令。不能因为朕今日是天子,便能否认当年之礼。”
这当然是大实话。不能因为你做了皇帝,就说当年的长官是欺君之罪,目无天子吧。
“陛下宅心仁厚,胸襟广大,天下百姓自此有福矣。臣听闻南国江山,日新月异,盛世初现,这都是陛下的功德,臣谨为陛下贺。”金方庆举起酒杯敬酒。
李洛饮尽杯中酒,左右文武也一起举杯,算是给足了金方庆这个故人的面子。
唐主停杯住箸,看着落在自己衣襟上的一只蝴蝶,摸着微翘的小胡须,眯着眼睛说道:“以上洛公所见,这东州该当如何?”
乍一听是问计,其实是试探。
君王的试探有多凶险,老政客都是深有体会的。
金方庆花白的眉毛一颤,肃然放下酒杯,拱手举袖,“陛下,如今东州初下,新土归唐,当务之急,便是教化。”
“昔年,匈奴内迁,百余年与汉人杂处,习得汉风汉俗。可晋氏衰微,中原板荡,灭晋室者,正匈奴也。而拓跋氏归唐百年,至宋仍立国分疆曰夏。”
“为何?盖因为统而不化者也。今陛下所图远大,庙算悾悾,实为千年不世出之明主。见微知著,无事不可追也。臣之陋见,陛下早有计议,不为补缺拾遗,只为表臣心迹。”
“陛下宜废高丽族号,变高丽衣冠,易高丽旧俗,此乃一也。”
“行华夏文字典章于黔首,教化不分老幼贤愚,此乃二也。”
“定谚语(高丽语)为贱语奴言,以中原官话为良家语。此乃三也。”
“如今,高丽胡风炽烈,陛下可用涤荡蒙俗为由,代之以中原教化,正当其时。”
……
金方庆果然是做了准备的,将要害之处一一道来,端的狠毒老辣,和李洛想到一块去了。
这就是豪族的狠毒之处。一旦要投靠新主子,就能一针见血给出建议。
金方庆为何要这么干?
因为他是聪明人。只要是聪明人,就知道唐主的手段。
这些建议,就算他不提,难道唐主就不知道?
绝无可能。
说与不说,唐主还是会这么干。区别是,主动提出来,多少还能向唐主表白效忠之心。
“善哉,上洛公之言,老成谋国,甚得朕心。”李洛露出喜色,衣袖一震,惊飞那只蝴蝶,“那朕便采纳上洛公之言,以为东州新政。有此上策,朕无忧矣。”
李洛说完,看向司录郎中,“上洛公今日木槿台召对,句句中的,于东州教化大有裨益,尔可记下,照此推行。”
“遵旨!”司录郎中领命,立刻秉笔疾书,什么金方庆木槿台召对云云。
金方庆听了,差点一头栽倒。
这些法子,明明你自己早就明白,也会这么干,却为何说是采纳老夫的主张?难道老夫不说,你就真的不知么?
金方庆很是郁闷,可也无法撇清,更不能解释。
本来只是表忠心,现在竟然真的成了献策了。
皇帝这么干,当然是让金氏背锅,让整个高丽世家背锅。
都说唐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