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买东西时从不心软。后来境况越来越好,儿子当了大经理月薪一两万,儿媳妇一个月做生意也赚个一两万,最多的时候他三个月攒了三万多,铺子二楼给孩子们用的小床、衣柜、书桌都是他那时候买来的。从那年钟理失业以后,他兜里再也没有稳定的现金了,给他钱的人也成了儿媳妇包晓星。
前几年还好,铺子里有生意,晓星每个月给他几千元作为全家的伙食费和孩子们的早餐、零用。这两年给的越来越少,一个月还分两三拨地给,有一次只给了三百元,钟能都不忍心要。他也比先前当然更省更俭了,能不买的不买,能少买的少买,能买的打折的买打折的。城里的日子哪个地方不花钱?孩子的教育是最重要的最不能省的,在吃穿上他能给家里省点便省点。
所以梅梅说要出来工作时,他最心疼最不舍,却说不出口阻挡她。钟能知道,也看得到,家里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甚至早过不下了,只是儿媳妇在苦撑。
老头擦了擦汗,扫了一辆自行车,提着大包的东西,直奔富春小区。进了富春小区以后他直接去自己家,到了家门口老人敲了敲门,又在睡觉的包晓星完全没听到,倒是学成听到了,过来给他开门。
“成成!爷爷来看你了!”钟能笑嘻嘻地提着袋子到了客厅里。
学成没有说话,有点扭捏羞涩,又有点喜出望外。
“你看这是啥?你爱吃的糖!这个!爷爷给你买的棋——你不是说你同学有象棋很好玩吗?爷爷也给你买了!你看这是啥?魔方!那天你看电视里人家孩子玩这个,都看呆了是不是!你自己也倒腾倒腾,看看好玩不!”钟能一边说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全掏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学成趴在茶几上憨憨地拆玩具,钟能坐在沙发上给孩子拆零食。一个边玩边吃,一个万般怜爱地抚摸着娃娃的头发。
“诶大!你啥时候来的?”听到声的晓星换了身衣服整理好头发出来了。
“刚到!我来看看娃儿!”钟能抬眼看了下晓星,又低头看孩子。
晓星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两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凝视孩子。
“你……脸好了没?”钟能问。
“快好了。”晓星低下头。
沉默半晌后,晓星问“现在谁在看铺子?”
“对门的,我托她看会儿!”
“这一周只周末这两天生意好点……”晓星吞吞吐吐。
“我知道知道!我看完孩子就走!”钟能连连点头。
“要不你陪着他,我去看店吧。”晓星着急生意,她还指望这两个月能为女儿的学费多凑点呢。
“要不都去吧!把娃也带走,他始终地回去呀!我待这儿晚上谁做饭?”钟能看着晓星,双眼在祈求。
晓星揉了揉鼻子,斜瞅着地板砖,许久后才开口“学成,收拾东西跟爷爷走吧。”
“那我的玩具……”学成低沉着声息问妈妈。
“先拿一个,零食也留着,妈每天早上给你带一点,衣服可以带走,暑假作业也带走!”
晓星吩咐完了去提包换鞋,钟能在茶几上给学成收拾东西。十来分钟后,三个人出屋了,晓星开着车一会儿便到了铺子里。到了铺子里以后,钟能赶紧去准备午饭,晓星带着围裙在外面干活。
钟理昨夜又去喝酒了,下午一点多才醒来。见妻子回来了,他心中沉得竟无话可说。晓星见他起来了,不愿开口,也不必开口。这种场面两人不是第一次,没有七八年也有五六年了,早习惯了。晓星大汗淋漓地干她的活儿,钟理一身酒味地抽他的烟。学成躲在屋子里写一写暑假作业、玩一玩新玩具,不是吃饭的点儿他不敢轻易下来。
这样的氛围,在钟家杂粮铺子里,竟是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