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周烨和李剑白都没有认真仔细地打量过那座建立在无数尸骨之上金碧辉煌的建筑——其中的一切距离他们生活过的区域实在是太过遥远,除了仇恨能将人类链接在一起之外,少年们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将自身经历过的一切与享福的上城区人们联系在一起。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从历史之中得知,如今上城区的人正是曾经受苦的那些上城区人;而苦难并没有赋予他们轻盈的同情心,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过去的一切。
这让他们不禁怀疑一件事——曾经那些上城区人真的生来高贵,而下城区在宗教的统治下是否就如同圣典所述的一样,自从神诞生以来,弥列就被永恒地切割,并且万古长青?
露泽脱掉了那身平日用来遮掩自己的厚重长袍,而是换上了繁琐的礼服,戴上了帽子与头纱。
据她所说,这正是上城区最近的流行趋势,只有打扮地稍微像样一些,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和那些下城区的薪火联系起来,而只是一个体面的画家,一个为了教会与贵族服务的忠犬。
但周烨左看右看她浑身上下一身漆黑,连带头上和死了亲妈一样的黑纱,怎么看都觉得这架势摆明了来者不善,奔着给道格拉斯那老登送终去的。
看了一眼她手上那副被笔杆子戳了好几遍,很多地方明显颜料被堆起来的教皇画像,周烨和李剑白对视一眼,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遗像配丧服,只能说相当应景了。
少年们本身打扮就相当体面,就算跟着露泽混进一片繁荣的上城区也丝毫不显突兀,全然人模狗样。
在之前的时间段中显得格外遥不可及的上城区居然就这么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混了进来。
周烨和李剑白没忍住看了看那副被露泽轻而易举架在三人之间的很可能是老登遗像的画作,只觉得一股荒谬的魔幻感在脑海内乱窜,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们只能静静走着,缓缓将目光视线投向那些显得格外华美糜烂的巴洛克式建筑身上;那些石材表面雕琢着天使与高贵的鸢尾花,虽然大多数人们连那些纹饰的含义都看不明白,但仅仅是那些裸露的墙材就能彰显地位与财力了。
路过的男女穿着体面的衣服,不仅没有任何补丁,就连发丝都根根挺立,油光锃亮。
路面不再是油污和泥水混在一起的粘滞脚感,而是出乎意料的干爽,甚至整洁到了有些恶心的地步。
那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也不应该发生的种种象征被无聊地堆砌在了任何裸露的砖石或者是制品上;似乎离开了这些,所谓的上城区只是一个毫无内涵的腐烂蛋糕,一戳就轻飘飘地碎掉了,毫无尊严,也毫无自我。
少年少女们只是在这条繁华的街上静静地走着,那些高贵的人连丝毫目光都不愿意留给他们这些明显只是为了给上城区提供服务的人身上,每个人在靠近他们的前几步就立刻绕行,就仿佛他们身上穿着不是体面整洁的衣物,而是顶着一个马桶,里面盛满了排泄物,稍微抖动一下就会把那些玩意撒的满街都是,让整个世界陷入恶臭的地狱。
但他们只是来自下城区而已。
“我们如何才能活的像个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忆起男人的痛哭声,却在此刻不论如何都给不出答案。
因为他们自己在别人的眼中也显然成为不了所谓的人类——甚至就连周烨与李剑白都是如此。
原来教堂距离下城区从来不远。
不时片刻,在经历了无数鄙夷的视线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那所能终结一切的建筑面前。
这个世界给少年们的印象总让他们以为教堂应该是高高在上,在某个起码得东征十年才能找到的圣地之中,甚至建在云端上……
但这个地方与下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