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城撩开衣袍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史白蕊的手。
他的手很宽大,很温暖,史白蕊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
你们到底骗了我多少?你们这些年一直把我当个傻子玩弄吗?
史白蕊在这副将死的躯壳里嚎啕大哭,又吼又叫。可现实中,她面色青黑,唇色发紫地躺在床上,气息已越来越微弱。
江舒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探了探史白蕊的鼻息,然后说道:“她快不行了。”
话落,他发出一声长叹,不因怜悯,不因哀伤,只因内心的满足需要释放。
史白蕊与他生活了许多年,如何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变化?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却怀着愉悦的心情等待着。他是有多么期盼这一天?
史白蕊的心脏里仿佛也有一条毒蛇在不断地撕咬,不断地窜动,引发无穷无尽的痛苦。
吱嘎一声响,一个轻柔的脚步声缓缓走进来。
“老爷,汤药熬好了,是您来喂,还是我来喂?”
那是蕙兰的声音!蕙兰救救我!放毒蛇咬我的人就是江舒城和江烨啊!你快去史家告诉我爹娘和两个弟弟!
史白蕊在身体里大喊大叫,可惜无人能够听见。
江舒城亲昵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做做样子,喂不喂没所谓,你这么急着赶过来做什么?手指烫红了没有?让我看看。”
蕙兰娇羞地喊了一声老爷。
江烨不自在地咳了咳。
屋内陷入片刻的寂静。
史白蕊的心里却是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她若再听不出蕙兰和江舒城之间有奸情,她就是个纯纯的傻子!
方众妙的批命一遍一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这些年,她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呀?她被心如蛇蝎的丫鬟围绕,她与人皮鬼面的丈夫同枕,她养大了狼子野心的继子。
她活在十八层地狱里,身边全都是妖魔鬼怪,却觉得自己很幸福。
哈哈哈……史白蕊笑出了声。难怪方众妙看不上她,骂她愚钝不堪。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哈哈哈……史白蕊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渐渐的竟有些入了魔障。
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这帮人费心费力地算计了十几年。江舒城说姐姐临死的时候吩咐江烨要忍耐,所以姐姐也参与了这个阴谋吗?
告诉我,告诉我!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史白蕊在心里疯狂喊叫。
就在这时,有人非常粗鲁地掰开她的嘴,江舒城的声音传来:“蕙兰,你直接往里灌药,泼出来也无所谓。史正卿看见被药水打湿的衣服和枕头,只会觉得欣慰。因为我们在全力救治史白蕊。他和史白蕊一样,都是好糊弄的。”
蕙兰轻轻答应一声,直接把汤药灌入史白蕊的喉咙里。
好烫!我的舌头!
史白蕊在将死的躯壳里痛呼,烫伤令她疼痛难忍。但谁会在乎呢?
江烨拖动椅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他好似也坐到了床边。
史白蕊可以想象父子俩分别守着床头和床尾,担忧不已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说不定他们还会把眼睛搓得红彤彤的,装作刚刚痛哭过一场的情态。
等到爹娘和两个弟弟赶到江家,必然会被他们父子俩的“情深义重”蒙骗。所有人都会说,能够嫁给江舒城这样绝顶的好儿郎,能够养出江烨这般孝顺的儿子,史白蕊就是死也值了。
哈哈哈……史白蕊又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真滑稽!真荒唐!哈哈哈!
疯了,史白蕊彻彻底底疯了。
然而,外界的刺激远远还未结束。
江舒城用帕子随意擦了擦史白蕊被烫红的嘴唇,不无可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