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重新选择，或许，有很多人都不会来到这片沙漠。

在这里，他们没有获得任何美好的回忆，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秀才如此，法弗纳如此，就包括在角落里目光发直，没有半句言语的赵阿威也是如此。

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经历了愤怒，绝望，不甘……直到平静。

其实，放弃生的希望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做出这个决定，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人。

他们的意志本就比一般人更加坚定，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那种人，现在，连他们都已经认定，此生就要葬送在这个禁闭地中，换了是其他人，恐怕已经丧失理智了。

“放弃吧，躺着比站着舒服。”秀才喃喃地说着，再度闭上了眼睛。

刚刚那一次爆破尝试，只是无数次失败尝试中的某一次罢了。

“这里的墙壁很薄弱的，只要再多试试，一定可以！一定……秀才？秀才！你睡什么，给我起来，你装死也没用，我们必须出去啊！”

法弗纳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秀才，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变化，成为了水雾状，彻底消散一空。

“啊啊啊……！”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几乎要鼓出眼眶，“为什么，为什么你死了，你居然死了，你怎么……你怎么能死啊！”

法弗纳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一直以为在这里是不生不死的，毕竟他尝试过无数种自杀的方法，每一次，无论多么沉重的伤势，都会在顷刻间恢复如初，挨饿受冻，也只会让他形体瘦削，根本不会死啊！

现在，秀才死了。

秀才居然死了！

三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待了这么久，彼此早就熟悉了对方的呼吸心跳，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很清楚，绝对不会弄错。

法弗纳发疯似的抱住脑袋，尖声嚎叫，一如野兽般，发泄着心中的震惊与恐惧。

“我也要死，我也想死啊，让我也死了吧！”

尖叫了好一会儿，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跌跌撞撞地倒下，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他再怎么坚强，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

“快了，我已经看到出口了，坚持住！”

林寻这边已经走到了窄路尽头，他感觉眼前全是金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这真是走过最艰难的道路，林寻从未觉得走路能有这么难。

失血带给他的眩晕感，简直就像是时时刻刻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剑，要不是他意志坚定，心怀执念，恐怕早已经倒下了。

“嗯？我好像听到了谁在哭，还哭得挺惨。”

道路的尽头，林寻睁开眼。

眼前是一堵透明的墙壁，墙壁内，有一个乞丐一般的男人趴在地上，低声哭泣着。

在他的不远处，是两具晶莹剔透的骸骨，一具躺在石堆下，一具挂在石尖上，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

林寻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这堵透明的墙壁。

这墙壁就如同是肥皂泡泡一般，“啵”地一声，破裂了。

匍匐在地的男人抬起头，半张脸已经骨化，另外半张脸上仍是哭泣的表情。

他与林寻四目相对，继而哭得更大声了。

“该死！我已经出现幻觉了，我竟然看到了那个混蛋……呜呜呜……想不到，我临死前最想见的人竟然是那个混蛋，我法弗纳一世英名，就此要毁了呀……”

林寻沉默。

双手攥紧。

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真不知道他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居然变得这样不人不鬼。”